陳氏也是一臉尷尬，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她輕聲道：“朱夫人，請坐。夫人一會兒就到。”

沈悅芳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朱姐姐，你們來啦，快請坐。”

陸芳雨笑著應了，卻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偷偷打量著陳氏和沈悅芳，心中暗自猜測著沈家的變化。

就在這時，沈芷柔姍姍來遲，她站在門口，目光淡淡地掃過廳內眾人。朱夫人見狀，連忙起身行禮，“沈姑娘，別來無恙。”

沈芷柔微微頷首，“朱夫人客氣了，請坐。”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疏離。

陸芳雨看著沈芷柔，心中愧疚難安，想起當年的事，不由得低下了頭。

沈芷柔注意到陸芳雨的反應，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走到主位坐下，淡淡開口，“不知朱夫人此來，有何貴干？”

朱夫人聞言，一時語塞，沒想到沈家大小姐竟是如此冷淡。她強笑道：“聽聞沈大人升任知州，特來道賀。”

沈芷柔淡淡一笑，“朱夫人客氣了，父親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

朱夫人聽出了沈芷柔話中的冷意，心中更是忐忑。她偷偷打量著沈芷柔的表情，想要從中看出些許端倪，卻發現這位大小姐的面容如同一潭死水，平靜得讓人心生寒意。

早晨，陽光透過窗戶，在梳妝臺上灑下柔和的光。芷柔坐在鏡前，指尖輕撫著烏黑的長發，神情恍惚。

“姑娘，您聽說了嗎？”柳青荷小心翼翼地湊近，壓低聲音道，“夫人讓陳侍妾去接待朱夫人了。”

芷柔聞言，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原來娘親也會使這樣的手段。”

柳青荷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朱夫人那張臉，怕是要掛不住了。”

芷柔沒有責備丫鬟的無禮，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目光落在首飾盒上，指尖輕點一套翡翠簪環。“今日就戴這個吧。”

柳青荷連忙取出頭面，小心翼翼地為芷柔戴上。“姑娘戴上這個，定能讓朱姑娘黯然失色。”

芷柔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清麗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待梳妝完畢，芷柔起身整理衣裙，緩步向主院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輕盈而優雅。

主院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凝結成冰。陳侍妾坐立不安，時不時偷瞄朱夫人一眼。朱夫人強撐著體面，卻難掩眼中的不悅。陸芳雨倒是無知無覺，正和沈悅芳說笑。

周夫人姍姍來遲，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抱歉讓朱夫人等候多時，實在是失禮。”

朱夫人連忙起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哪里哪里，是我們叨擾了。”

周夫人轉頭看向陳侍妾，眼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陳侍妾可有好生招待朱夫人？”

她的手指緊握在一起，指節發白。

就在這時，芷柔邁步走進廳內。她向朱夫人和陸芳雨見禮，舉止優雅，氣質出眾。“朱夫人安好，朱姑娘安好。”

朱夫人打量著芷柔，目光中掠過一抹驚嘆。“大姑娘是越發出挑了。”

周夫人笑著將芷柔拉到身邊，眼中盡是驕傲。“哪里比得上朱姑娘，不過是個鄉下丫頭罷了。”

朱夫人聽出了話中的諷刺，臉色有些難看。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手帕，指尖微微發白。

陸芳雨這才回過神來，小聲喚道：“沈大姐姐。”

芷柔微微頷首，禮數周全地回了一禮。“朱姑娘。”

朱夫人見狀，心中更是不快。她強打精神，開始與周夫人寒暄。“周夫人，許久不見，您還是這般風采照人。”

周夫人淺笑著搖了搖頭。“朱夫人過獎了。倒是您，來到福寧府府城后可還習慣？”

朱夫人臉上的笑容略顯勉強。“托福托福，一切都好。”

陳侍妾坐在一旁，看著朱夫人低聲下氣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她的目光在周夫人和朱夫人之間來回游移，仿佛在看一場無聲的較量。

朱夫人終于說出此行的目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周夫人，往昔多蒙您關照，犬女秀云得以在府上與諸位小姐共同求學。如今，我家剛來福寧府府城不久，諸多瑣事尚未處置妥當，故此斗膽請求夫人再次收留這丫頭。”

周夫人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考。“這恐怕不太方便，我家這幾個丫頭都是愛玩鬧的。倘若令愛在寒舍有任何閃失，恐難以向您交代。”

朱夫人面色驟然凝固，沒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干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手帕，指節泛白。

沈悅芳卻在此時開口，為陸芳雨求情。“母親，不如讓秀云隨我們共同研習學問，她是家中獨女，即便請了教習也是形單影只，著實寂寞難耐？”

周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看向陳侍妾說道：“悅芳這丫頭向來是你在教導，屢次與我這繼母唱反調。我呢，實在不想與她斤斤計較，既然她與令愛情同姐妹，不如，待貴府延請名師之時，便隨她前去求學罷，免得她獨自寂寞。”

陳侍妾聞言大驚，連忙站起身來。“夫人！”

周夫人卻不理會她，轉頭對朱夫人說：“讓夫人見笑了實在慚愧，實在是我管教無方。”

朱夫人強笑著端起茶杯，掩飾尷尬。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險些灑出茶水。

芷柔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中暗自思量。這場無聲的較量，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踩到對方的底線。

周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沉默。“朱夫人，我倒是認識幾位不錯的女夫子，不如我給你介紹介紹？”

朱夫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就多謝周夫人了。”

芷柔看著這一幕，心中既覺得好笑，又有些感慨。這就是所謂的世家貴族之間的交際嗎？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里卻是刀光劍影。她不禁想到，自己將來是否也要學會這樣的周旋。

正想著，周夫人的聲音傳來。“芷柔，你看朱姑娘來了，怎么也不多說兩句話？”

芷柔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朱姑娘，聽說你最近在研習《詩經》？”

陸芳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是……是的。”

芷柔繼續道：“《詩經》博大精深，我也在學習，不知朱姑娘可有什么心得？”

陸芳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芷柔看著陸芳雨窘迫的樣子，心中暗自搖頭。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嗎？連最基本的應對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