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福更是慌得直擺手，臉上的表情比吃了黃連還要苦，“大伯娘，我這字跡丑得不忍直視，這怎么行？我還是繼續(xù)在瓦廠干活吧。”

“二哥，有福。”陳四田突然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握住他們的手，眼中滿是堅定，“我相信你們！現(xiàn)在的科舉不比從前，只要肯下功夫，未必沒有機會。”

周琴見時機已到，便將科舉改制的消息詳細告訴他們。她的聲音平緩而有力，“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們不能錯過。況且有我和四田幫你們，不必擔心。”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陽光依舊透過窗欞灑進來，將三兄弟的影子拉得很長。陳二牛和陳有福低著頭，各自陷入思索。

良久，陳有福突然攥緊拳頭，抬起頭時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考！”

這突如其來的表態(tài)讓陳二牛驚訝地看著他，“你當真？”

“當真！”陳有福重重點頭，聲音里帶著幾分倔強，“大伯娘和四田哥都這么看重我，我怎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二哥，有福都這么說了，你要是不試試，我可要看不起你了。”陳四田笑著說道，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狡黠。

陳二牛被弟弟這么一激，頓時撓了撓頭，“罷了，那我也試試。反正有阿娘和四弟幫忙，總不至于太難看。”

周琴和陳四田相視一笑，這第一步總算是邁出去了。

既然決定讀書，瓦廠的事便需要重新安排。周琴思來想去，最后決定交給劉家四兄弟打理。這些年來，劉家兄郎一直忠心耿耿，辦事也穩(wěn)妥，由他們接手最為合適。

歐志語得知此事后，立刻吩咐下人為陳二牛收拾出一處清靜院落。院中種著幾株桂花樹，清幽雅致，最適合讀書。

“二叔，這院子我特意選在后園，清凈得很，保管沒人打擾你讀書。”歐志語笑著說道，眼中滿是促狹，“要是學不好，可別怪我沒給你創(chuàng)造條件。”

陳巧兒也主動請纓，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我來督促你們讀書，有不懂的字盡管問我。我可是跟著四哥學了不少呢！”

“好啊。”周琴欣慰地看著女兒，“若是你二哥和有福能考中功名，你就是頭功。”

安排妥當后，周琴便去了盧家。這事還需要盧大人幫忙，畢竟兩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要參加科舉，沒有名師指點怎么行？

錢氏收到拜帖，又驚又喜，連忙讓人去請陳二丫回來。她坐立不安地在院子里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

“二丫，你母親明日要來，可是有什么要事？”錢氏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是出了什么變故。

陳二丫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啊。阿娘沒跟我說過什么。”

第二日一早，盧家上下齊聚，恭候周琴到訪。院子里香爐裊裊，茶水飄香，處處透著幾分講究。

“親家公。”周琴拱手行禮，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

盧宏承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婆子奉上香茗，茶香裊裊升起，卻驅散不了周琴心中的緊張。

他輕咳一聲，斟酌著開口：“聽聞朝廷要改革科舉制度，不知親家公可有耳聞？”

盧宏承端起茶盞，目光在杯中打了個轉：“確有此事。陛下有意在明年開設工部科，專考營造之術。”

“正好！”周琴眼前一亮，身子不自覺前傾，“小兒江二郎和侄兒有福在營造上頗有天賦，只是苦于無人指點。”他停頓片刻，小心觀察盧宏承的表情，“不知能否請親家公指點一二？”

盧宏承放下茶盞，目光深邃：“你是想讓他們明年參加工部科？”

周琴連連點頭，又怕顯得太過急切，忙解釋道：“孩子們對營造確實有興趣，只是基礎太差。若能得親家公指點，必當勤學苦讀。”

“既是如此，”盧宏承撫須沉吟，“讓他們每日黃昏來我這里吧。我下值后多在家中，正好可以指點他們。”

周琴大喜過望，連聲道謝。兩人又說了些家常，周琴這才告辭。

與此同時，錢氏正和陳二丫在內室拆看周琴送來的禮物。

“這些都是什么？”錢氏拿起一個精致的白瓷罐子，好奇地打量著。

陳二丫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這是我們莊上特制的洗浴露，比香胰子好用多了。”她指著另外兩個罐子，“這個杏花瓷罐裝的是洗發(fā)的，加了養(yǎng)發(fā)的藥粉。還有這個是牙粉，配上專門的刷子，能讓牙齒變得潔白。”

“當真這么神奇？”錢氏眼睛發(fā)亮，“我倒要試試。”

正說著，盧陽煊和弟弟也湊了過來。作為朝廷命官，他們對這些講究的物件自然感興趣。

“快讓下人燒水，”錢氏吩咐道，“咱們今晚都試試。”

一家人圍著這些新奇物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陳二丫看著他們歡喜的樣子，心里暖暖的。

周琴回到柳溪山莊，立刻召來陳二牛和陳有福。

“從明天起，你們每天黃昏去盧家。”他神色嚴肅，“盧大人已經準備了客房，你們可以住下。至于禮物的事，我來安排，你們只管用心讀書。”

兩人面面相覷，額頭上已經冒出細汗。雖說對營造頗有興趣，可要去朝廷重臣家里讀書，這壓力著實不小。

第二天傍晚，兩人提著價值不菲的文房四寶，忐忑地來到盧府。

錢氏親自帶他們去看客房，房間收拾得干凈整潔，床鋪嶄新，連書桌都是特意添置的。

“不用拘束，”錢氏溫和地說，“就當是自己家。”

兩人受寵若驚，連連道謝。等錢氏離開，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壓力。這么多人看重，可不能辜負了期望。

盧宏承領他們進書房時，滿屋子的書籍讓兩人腿都軟了。但當盧宏承開始講解營造歷史，他們漸漸被吸引住了。

“看來你們跟我一樣，”盧宏承笑道，“我也最煩四書五經，可說起營造，能講一整天。”他拿出幾本書，“這些是我年輕時抄錄的營造筆記，你們先看看。”

兩人如獲至寶，從此開始了刻苦攻讀的日子。這事誰都沒聲張，畢竟改制還未正式頒布，兩人基礎又差，萬一考不出名堂來，豈不是白白惹人笑話。

秋闈放榜那天，陳四田落榜在意料之中。倒是歐志遠高中了，家里喜氣洋洋，沈娘子忙著挨家送喜餅。

媒人像聞到腥味的貓兒一樣涌來，弄得沈娘子連點心鋪都不敢去了，只能躲到周琴這里訴苦。

“你倒好，”周琴打趣道，“別人巴不得門庭若市，你倒躲得比兔子還快。”

沈娘子嘆了口氣，眼圈微紅：“以前你家在隔壁，我還能躲躲，現(xiàn)在你搬到城里，我都不知道往哪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