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孫星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院子里練劍的男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周三壯的劍勢凌厲，每一招都帶著不容忽視的殺氣。劍光閃爍間，寒芒四射，在這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森然。

“唰——”劍鋒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孫星輕嘆一聲，轉身走進廚房。秦媽和沈媽都已經歇息，整個廚房只剩下她一個人。灶臺前忙碌的身影在油燈下投射出長長的影子，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在青嶺村的日子。

那時候，斷腿的周三壯剛回來，自己每天在廚房里忙活，女兒若兒就在一旁幫忙添柴。雖然日子清苦，但勝在安穩。想到男人今天在暗影衛那邊的表現，孫星不禁搖頭輕笑。那個在村里裝了多年老實人的家伙，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笑什么？”低沉的男聲在身后響起，帶著些許疲憊。

孫星回頭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還不快來幫忙？練了這么久的劍，也該歇歇了。”

周三壯二話不說蹲下生火，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臉上，那些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格外柔和。

“記得你剛回村的時候嗎？”孫星柔邊切菜一邊問，菜刀落在案板上發出規律的聲響。

“記得。”男人聲音悶悶的，像是不愿多提。

“那會兒你雖然斷了腿，可在村里地位多高啊。”孫星繼續說道，手上的動作不停，“村長族長都把你當寶，就連你爹娘對你不好，大家也都站在你這邊。”

周三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添柴。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可到了京都，咱們就成了螻蟻。”孫星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想安安生生過日子都難。今天那個暗影衛指揮使，不就是仗著自己的權勢來為難你嗎？”

廚房里一時沉默，只有柴火噼啪作響，還有案板上切菜的聲音。

“你說得對。”周三壯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在京都，確實不比在村里。”

孫星停下手中的活計，轉身看著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得學會忍耐。”

“忍耐？”周三壯抬頭，“你是說，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欺負到頭上來？”

“不是。”孫星蹲下身，與他平視，“我是說，有些事情不能只憑一時意氣。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要為整個家族考慮。”

周三壯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

孫星很快做好了四個菜，又熬了一鍋湯。兩人把飯菜端到院子里的涼亭，在圓形木板上坐下。月光如紗，將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孫星開了兩壇酒，遞給周三壯一壇，自己仰頭就喝。酒香四溢，在夜風中飄散。

“少喝點。”周三壯皺眉，伸手想要奪過酒壇。

“有我守護還慌啥。”孫星躲開他的手，笑道，“再說了，今天這事兒，我不喝點怎么行？”

酒過三巡，孫星的臉已經紅了，開始數落起周三壯來。她用手指點著周三壯的額頭，醉眼朦朧地說：“你說你，堂堂四十萬大軍的統帥，怎么就這么沖動？做事情能不能先想想后果？”

周三壯任由她發泄，還主動把腦袋湊過去讓她點。遠處的陳管家等人看到這一幕，都不敢靠近，紛紛退避三舍。

“你要記住，”孫星繼續說，聲音帶著幾分醉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是有家的。要是你出了事，我可怎么辦？難不成讓我改嫁不成？”

周三壯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眼中帶著危險的光芒。

“行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孫星拍了拍他的胸口，“你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就天天去你墳前罵你，讓你在陰曹地府也不得安生。”

周三壯無奈地搖頭，“我知道錯了。”

“知道就好，”孫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以后做事要過腦子，不管誰說什么，都要想清楚再行動。你現在不光是你自己，還是一家之主，是整個家族的依靠。”

看著懷里醉睡的女人，周三壯心中一暖。他輕輕把孫星抱回房間，看著她的睡顏，原本想去將軍府興師問罪的念頭也淡了。

他悄悄出門，直奔暗影衛大本營。不是為了硬闖，只是要給某些人一點教訓。夜色中，他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半個時辰后，周三壯回到家中，躺在孫星身邊安然入睡。而此時的司指揮使，卻要為一夜的狼狽和部下的質疑煩惱了。那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暗影衛校尉，更是連話都說不清楚。

次日清晨，孫星揉著發疼的腦袋醒來，就看到周三壯端著一碗醒酒湯站在床前。陽光從窗欞間灑進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邊。

“還難受嗎？”他笑問，眼中帶著關切。

孫星接過湯碗，輕啜一口，“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周三壯坐在床邊，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

門外的右紫和紫菱聽著兩人的對話，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從未見過將軍這般溫柔的一面，更沒想到平日里雷厲風行的將軍，在夫人面前竟是這般模樣。

“對了，”孫星突然想起什么，“昨晚你去哪兒了？”

周三壯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說：“去院子里散步了。”

孫星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當然是真的。”周三壯站起身，“你先喝湯，我去看看早飯準備得怎么樣了。”

說完，他快步走出房間，留下孫星在床上直搖頭。這個男人，還是這么愛逞強。不過，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好。

門外傳來下人們的問安聲，還有周三壯低沉的回應。孫星放下湯碗，走到窗前。院子里的花開得正好，朝陽灑在花瓣上，折射出點點金光。

這樣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