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寧站在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邊緣。屋內檀香裊裊,茶香四溢,孫星正專注地煮著一壺新茶,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灑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師父……”梁寧猶豫再三,終于開口。
孫星的手頓了頓,眼底帶著不耐煩,卻沒有抬頭:“進來說話。”
梁寧走進屋內,卻遲遲不敢落座。他的目光在房間里游移,最后定格在案幾上那份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醫案上。
“坐。”孫星淡淡開口,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
梁寧這才規規矩矩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說吧,又有什么事?”孫星將一杯熱茶推到他面前,眼神里帶著幾分審視。
“是關于吳益慶的事……”
“停。”孫星抬手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無非是擔心趙益慶的醫術太過出眾,會取代吳元慶的位置。”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但我告訴你,不管吳益慶多優秀,他都不可能取代吳元慶。”
梁寧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被孫星的眼神制止。
“還有顧家的事,”孫星放下茶杯,語氣漸冷,“我看你是真閑得慌。人家大公子不想繼承家業只愛寫書,這礙著你什么事了?一個大男人整天打聽這些閑話,繼續在這瞎編亂造。”
門外的紫菱和楊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對視一眼。紫菱的眼中劃過擔憂,而楊陽則輕輕搖了搖頭。
“還有,”孫星繼續道,目光如炬,“你說人家穿紅衣服怎么了?你成親那天不也要穿紅?怎么,你能穿,別人就不能穿了?”
梁寧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手指緊緊攥著衣袖:“師父,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孫星冷笑一聲,“哪條律法規定男人不能穿紅色了?梁寧,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膚淺了?”
梁寧被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地抓起茶杯猛灌了幾口,滾燙的茶水濺到了衣襟上,留下幾點深色的水漬。
“看看你這副樣子,”孫星搖頭嘆氣,眼中滿是失望,“為師真是……”
“你究竟是何人的師尊!”梁寧突然站起來,情緒激動地喊道。茶杯被他一掌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孫星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笑了,那笑容讓梁寧突然打了個寒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頭:“師父,我錯了。”
“你沒錯,”孫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只是沒分清輕重。與其關心別人的事,不如多花點心思在醫術上。”
“是,徒弟知錯了。”梁寧恭敬地行了一禮,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鼓掌聲。一道紅色的身影倚在門框上,正是顧元山。他含笑看著屋內的兩人,眼中帶著幾分玩味。
“梁寧,沒想到你對在下如此關心。”顧元山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梁寧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孫星打量著這位顧家三公子,主動解圍道:“你便是顧家那位三公子?久仰大名。”
“讓孫娘子見笑了,”顧元山坦然道,邁步走進屋內,“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不過梁寧的關心,在下心領了。”
三位大佬立即落座品茗。談話間,梁寧才發現自己對這位謝三公子的誤解有多深。顧元山談吐不凡,見識廣博,完全不像傳聞中那般輕浮。
茶會結束后,顧元山邀請孫星去云水閣用餐。
回程路上,梁寧忍不住問:“師父,你真要赴約?”
“客套話罷了,”孫星白了他一眼,“你也信?”
進了周宅,紫菱擔憂道:“夫人,梁寧向來心高氣傲,今日這般……”
“生氣也好,”孫星打斷她,“若能讓他多花些心思在醫術上,也算是件好事。”她的目光望向遠處,眼神有些恍惚。
回到后院,孫星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心里卻沉甸甸的。從五王爺派紫兒來,從司指揮使闖入那一刻起,平靜的日子就結束了。
院子里的海棠開得正艷,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卻襯得她心事重重。她走到廊下的躺椅上坐下,任由思緒紛飛。
她只希望皇上還信任著墨將軍,并未拿女兒性命來威脅他們。祈盼這些全是五王爺在背后搗亂。但直覺告訴她,事情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紫兒和林荷都已經除掉了,接下來就是對付五娘。她要一根根折斷五王爺的臂膀,使他終究形單影只。但每想到這里,她的心就不由得一陣抽痛。
周三壯正在看書,見她回來,抬頭道:“星兒。”他的聲音溫和,卻讓孫星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事情查得如何?”她走到書案前,看著攤開的典籍。
“五王爺和暗影衛勾結,想要架空皇上。”周三壯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孫星皺眉:“總覺得有蹊蹺。紫兒剛走就被抓了,那份名單是從哪來的?為什么你剛去暗影衛就被發現?五王爺隱忍多年,不該這么急躁。”
“你也這么覺得?”周三壯放下書本,眼中滿是凝重,“背后一定還有其他人在推動這件事。”
孫星走到窗前,看著院子里的海棠,陷入沉思。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在下著一場粉色的雨。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紫菱匆匆走進來:“夫人,五娘派人來了,說是想請您過府一敘。”
孫星轉身,眼中帶著銳利:“來得正好。”
周三壯站起身:“我陪你去。”
“不用,”孫星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五娘那邊,我自有打算。”
看著孫星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周三壯的眉頭緊鎖。他走到書案前,翻開一本密冊,上面記載著這些年來五王爺的種種動向。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像是編織成了一張大網,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