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下，孫星站在街角，望著遠(yuǎn)處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五味雜陳。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來來往往，一派繁華景象。她的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的茶肆上，那里曾是她和周三壯初次相遇的地方。

那所謂的名單，不過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局罷了。想到這里，她不禁攥緊了衣袖，指節(jié)泛白。那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都可能成為暗影衛(wèi)的刀下亡魂。

微涼的晨風(fēng)拂過臉頰，帶來一絲清醒。孫星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fù)內(nèi)心的波瀾。街角飄來陣陣茶香，混雜著早點鋪子的油煙氣，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動。

“在想什么？”溫和的男聲在耳畔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孫星轉(zhuǎn)身，對上周三壯含笑的眼眸。他今日一身月白色長衫，衣襟上繡著暗紋，整個人顯得格外溫潤。

“聽說福滿酒肆的生意最近很好。”孫星扯了扯嘴角，“都說是我的功勞。”

周三壯眼中滿是笑意，伸手輕輕拂去她肩上的落葉。“是嗎？今天天氣不錯，帶你去個地方。”

清晨的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孫星跟在周三壯身后，心下了然，必是春風(fēng)茶肆無疑。自己幫了吳元慶，間接影響了周三壯的生意，這份愧疚一直縈繞在心頭。

用過早飯，兩人在街上閑逛。路過暗影衛(wèi)府衙時，只見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群中不時傳出驚呼聲和議論聲，都在談?wù)撟蛞沟拇蠡稹?

“聽說燒得可厲害了，文書房幾乎毀了大半。”一個挑著擔(dān)子的老漢搖頭晃腦地說。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干的。”旁邊賣菜的婦人壓低聲音，“聽說連五王爺?shù)拿苄哦紵龥]了。”

孫星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邊的男人，只見他神色如常，仿佛這一切與己無關(guān)。但她注意到，周三壯的手指在衣袖下微微蜷縮。

來到明月樓，孫星這才明白周三壯的用意。這里不同于福滿酒肆的高雅，也不似青云茶肆的小資，而是平民百姓常來的地方。木質(zhì)的桌椅略顯陳舊，卻擦拭得一塵不染。

茶水普通，茶具粗陋，但人來人往，消息靈通。角落里三三兩兩的食客，低聲交談著市井八卦和朝廷新政。

“這主意不錯。”孫星端起茶盞，輕聲贊道。茶水的溫度恰到好處，香氣淡雅。

周三壯得意地挑眉：“還行吧。這里的茶雖然比不上福滿酒肆，但勝在接地氣。”

正說著，忽聽外面一陣喧嘩。街上的行人紛紛往一個方向涌去，叫喊聲此起彼伏。孫星起身想看，卻被周三壯一把拉住。

“是押解犯人，不用看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但孫星聽到“林荷”二字時，心中一動。她不顧周三壯的阻攔，拉著他擠到前排。只見囚車中的林荷已是面目全非，曾經(jīng)那個風(fēng)姿綽約的才女，此刻卻像個破碎的瓷器。

渾身傷痕，雙目無神，干涸的血跡還殘留在她的衣襟上，訴說著那場殘酷的刑訊。

林荷突然睜眼，看到周三壯時眼中帶著光亮，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含糊的聲響。那雙眼睛里，滿是哀求和絕望。

“走吧。”周三壯拉著孫星離開人群，他的手有些發(fā)抖。

“正午處決？”孫星皺眉，“這不合規(guī)矩。按律法，死刑犯要在市場示眾三日。”

“五王爺?shù)囊馑肌！敝苋龎训吐暤溃八乱归L夢多。”

孫星冷笑：“為了自保，連自己的幕僚也能舍棄，真是好手段。”她的聲音里帶著譏諷，“這就是所謂的權(quán)貴嗎？”

回家路上，兩人遇到顧老枝，都默契地裝作沒看見。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商人，如今也成了街頭巷尾的笑柄。一場火，燒毀的不僅是文書，更是無數(shù)人的命運。

站在周宅門前，孫星看到蔣娘子在徘徊。自從陳芳蘭的事后，她們已許久未見。蔣娘子的臉色比往日更加憔悴，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被什么心事困擾。

“蔣娘子。”孫星主動打招呼，聲音溫和。

蔣娘子看到周三壯在旁，顯得有些局促。她的手不停地絞著帕子，欲言又止。孫星示意周三壯先進(jìn)去，待他離開后，才走近蔣娘子。

“孫娘子，”蔣娘子搓著手，眼圈微紅，“聽說你醫(yī)術(shù)很好，我想請教……”她摸著自己的腹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孫星看著這位渴望為人母的女子，心中一軟。蔣娘子的遭遇她略有耳聞，連續(xù)兩次落胎，已經(jīng)讓這個女人承受了太多。

“進(jìn)來說吧。”孫星輕聲道，“我正好新配了一副安胎藥。”

蔣娘子眼中帶著希望，卻又很快暗淡下來。“我……我怕……”她的聲音顫抖，“怕再次失望。”

孫星扶著她走進(jìn)院子，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yuǎn)處傳來鳥兒的啼鳴，似乎在訴說著生命的頑強(qiáng)。

“不要怕。”孫星輕輕拍著她的手背，“這次會不一樣的。”

蔣娘子終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緊緊抓住孫星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院子里的梧桐樹沙沙作響，落葉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下。孫星望著這個哭泣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在這個動蕩的年代，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命運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