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看見小七手里抱著碎成幾塊的四驅車。

“他們還打我！”小七抽泣著說，“我打了，可是他們好幾個人，我打不過。”

我站起來，不顧頭發上還沾著染發劑。摸了摸口袋里的鉛筆刀，那是我一直隨身攜帶的。

“他們在哪？”我問。

“青河那邊。”小七抹著眼淚。

我牽起黑虎：“帶路。”

李秋山想攔，姥姥卻拉住了她：“讓時兒去吧。”

夕陽西下，天邊染著一片血紅。我們走到青河邊，遠遠地就聽見錢大壯他們的笑聲。

“看，焦家傻子來了！”錢大壯指著我，周圍幾個跟班也跟著起哄。

我面無表情地走近，把狗繩交給小七。黑虎低聲咆哮著，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怒意。

“跟我弟弟道歉。”我盯著錢大壯的眼睛，聲音平靜得可怕。

“憑什么？”錢大壯挑釁地看著我，“你個瘋子，還想嚇唬誰？”

我掏出鉛筆刀，在手心劃了一道，鮮血順著手掌流下。疼痛讓我更清醒，我能感覺到體內那股力量在涌動。

“道不道歉！”我舉起流血的手掌，對著天空大喊，“小翎！來！”

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成群的黑鳥從四面八方飛來，發出凄厲的叫聲。它們在我們頭頂盤旋，像一片烏云。

天空中盤旋的黑鳥讓我有了底氣，它們就像我的守護神。烏黑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地面上的一舉一動。我知道，只要我一聲令下，它們就會俯沖而下。

“錢大壯。”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而威嚴，“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向小七道歉，要么讓黑鳥啄瞎你的眼睛。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夠厲害，我家黑虎也可以陪你玩玩。”

黑虎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錢大壯，隨時準備撲上去。

錢大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不自覺地往后退。他的目光在天上盤旋的黑鳥和地上虎視眈眈的黑虎之間來回游移，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吳光志！”他聲音發顫地喊道，“快幫我打走這些該死的鳥！”

吳光志嚇得連連后退，臉上寫滿了恐懼，“不行不行！我媽說這東西記仇，會啄瞎人眼睛的！我先回家了！”說完，他轉身就跑，連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也顧不上撿。

其他孩子見狀也紛紛四散奔逃，有的甚至被地上的石子絆倒，爬起來繼續跑。轉眼間，原本熱鬧的場地就只剩下我們幾個。

錢大壯咬著牙，強裝鎮定地說：“焦桉時，你敢讓它們啄我？”

我輕輕一笑，緩緩抬起手。這個動作讓錢大壯的臉色更加蒼白，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我的手指。“黑鳥們，去把這個欺負人的家伙......”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錢大壯立刻捂住眼睛大喊，聲音里帶著哭腔，“我真不應該動小七那輛遙控車，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別讓它們啄我！”

我轉頭看向小七。他縮著脖子，像只受驚的小鳥，但還是勇敢地點了點頭，“行，行的。”

錢大壯一獲自由，撒腿就跑。他跑得飛快，就像屁股后面有鬼在追似的。跑出老遠還不忘回頭喊：“焦桉時，你就是個妖怪！”

“四姐，他還在罵你。”小七擔憂地拽著我的衣角。陽光下，他的小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用怕，有我在，我看誰敢動我們。”

正要伸手讓黑鳥落在我肩上時，一陣尖銳的喇叭聲突然劃破了午后的寧靜。黑鳥們受驚四散，撲棱著翅膀飛向遠處。黑虎也像是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突然開始狂吠不止。

“黑虎！別叫了！”我使勁拽著繩子，但黑虎像是著了魔似的，朝著路邊駛來的黑色轎車狂吠。它的力氣比平時更大，我感覺手臂都要被扯斷了。

小七完全沒注意到我的窘境，反而看得入迷，“四姐，這轎車好長啊，比縣里見過的都長。”

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車子跟人一樣，有高有矮，這就是個高個子的。”

話音未落，黑虎突然發力沖出去，直追著那輛轎車。我被帶得踉蹌前行，差點摔倒。小七在后面追著喊：“四姐！等等我！”

我們一路追到家門口，那輛黑色轎車竟然停在了院子前。陽光下，車身漆黑發亮，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黑虎還在不停地叫，前爪扒拉著車門，發出刺耳的聲響。我正要呵斥，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少年的臉。

那一刻，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少年穿著黑色連帽衫，眉眼清冷，卻在看到黑虎時露出了一抹笑容。他隨手扔出一片火腿，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噓，安靜。”

黑虎聞到食物的香味，果然安靜下來，低頭去找那片火腿。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第一次覺得有人的笑容能這么好看。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

我喉嚨有些發干，“你們是......”

“不重要。”他打斷我的話，眼神陡然變得鋒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劍，“記住，給我管住你那條瘋狗。”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車窗已經升了上去，隔絕了所有的聲音和光線。黑色的玻璃映出我呆立的身影，顯得那么渺小。

“我家黑虎才不是瘋狗！”憋了半天，我才對著那輛黑色轎車喊出這句話，嗓門大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在院子里回蕩，驚得墻角的麻雀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車窗上的黑色玻璃紋絲不動，像一面冰冷的墻，把我的怒火全部擋在外面。我瞪著那輛車，眼睛都快瞪出火來。那個趾高氣揚的少年，憑什么說我家黑虎是瘋狗？

黑虎是我從小養大的土狗，雖然長相兇悍了點，但對熟人可親熱了。剛才它不過是想跟那個臭臉少年打個招呼，誰知道那家伙居然嚇得往后一跳，還罵我家黑虎是瘋狗！

“四姐，你剛才對著車窗笑了。”小七不知什么時候湊到我身邊，扯了扯我的衣袖，一臉促狹地說道。他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睛里滿是揶揄。

“胡說八道！”我惱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擰他的耳朵，“我怎么可能笑？”

小七靈活地躲開，繼續火上澆油：“真的笑了，就跟村口孫老太太看到年輕小伙那種花癡樣一模一樣。”他邊說邊學著孫老太太那副諂媚的表情。

“你再胡說，我就告訴你媽你偷店里的玻璃球！”我威脅道，瞇起眼睛盯著他。

小七立刻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四姐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