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的冬日午后，我站在學校門口，手里緊緊捏著那張薄薄的成績單。紙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絲毫影響不了我的好心情。

“倒數第一？”我又確認了一遍分數，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成績對別人來說或許是災難，但對我而言，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給整個校園披上了一層潔白的外衣。我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小七，快來！”我朝著不遠處的小七揮手，“我們來玩雪橇！你蹲著，我拽你滑！”

小七縮著脖子，像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頭耷腦。他慢吞吞地走過來，眼睛里寫滿了憂愁：“沒心情...等著挨揍吧，今天這成績肯定要被我媽罵得體無完膚。”

“為啥要打你啊？”我好奇地歪著頭。

“這次考試，我算是穩穩地抱住了倒數第二的交椅。”小七的聲音更加低沉了。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那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可是倒數第一呢！”

小七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你瘋了嗎？你怎么還笑得出來？你挨揍肯定比我還慘！”

正當我準備回答，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桉時！”

回頭一看，是周羽。他身邊還跟著那個形影不離的張霽，兩人的校服在風中獵獵作響。我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周羽！”

“成績已經放榜了，你知道了嗎？考多少分？”周羽笑瞇瞇地問道，眼神中帶著幾分關切。

“倒數第一！”我驕傲地挺起胸膛，“小七在我后面，倒數第二！”

“誰在誰后面還不一定呢！”小七跺著腳反駁，臉都漲紅了。

周羽被我們逗得直笑：“焦桉時，你是不是搞不清楚上學是干什么的？”

“當然知道啊！”我理直氣壯地說，“就是上刑嘛！”說完，我轉向一旁的張霽，“你考多少啊？”

張霽得意地揚起下巴，眼中閃爍著驕傲的光芒：“第一名，雙百。”

“哦。”我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轉頭對小七說，“你看，我跟她考的都挺高興的，咱們干嘛要挨揍？”

“焦桉時那不一樣！”張霽急得直跺腳，“我是雙百！雙！百！”

周羽見狀趕緊打圓場：“對了，焦桉時，我這兒有個小驚喜，想給你嘗嘗鮮。”

“是糖嗎？”我眼睛一亮，搓了搓手。

“不是，是我畫的畫。”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雖然對畫沒什么興趣，但看小七和張霽都伸長脖子要看，也就接了過來。展開一看，紙上畫著一個紅色的圓餅，周圍還有黃色的波浪紋。

“這是什么啊？”我疑惑地問，手指輕輕撫過紙面。

周羽神秘地笑了笑：“送你的，你這人就是這么回事兒，沒得說。我先回家了！”說完，轉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他說我是餅？”

小七搖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哪是餅啊，大霖哥已經收到風聲，知道你這次考試的慘烈程度了，畫的煎鴨蛋，他笑話你呢。”

張霽在旁邊冷哼一聲，扭頭就走：“你們倆的默契，簡直比親兄妹還親！我老媽還巴不得我多跟你們混在一起，真丟人...”

“哎！白面包子！”我沖著她的背影大喊。

張霽猛地轉身，眼中冒火：“你又在背后給誰起外號了...”

我一把抓起地上的雪，揚到她臉上，邊跑邊大笑：“我知道了！周羽是畫的你！畫的是白面包子！”

寒風呼嘯中，張霽氣急敗壞的叫聲和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在空曠的校園里回蕩。

回到家，等待我的是跪在炕上的懲罰。秋山手里握著笤帚疙瘩，氣得渾身發抖。屋子里的溫度似乎都因為她的怒氣而升高了幾分。

“你們倆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秋山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這是什么成績？”

我試圖解釋：“二舅媽，我跟張霽考的一樣。”

“人家是正數第一！”秋山的聲音陡然提高，“我看你這語文，估計連及格都懸！閉著眼答題也該有三五分吧！”

“媽，我不是零分，是三十五。”小七小聲嘀咕。

“你閉嘴！”秋山瞪著眼睛，“五十三都是丟人的！”

二舅和太姥聽到動靜，急忙從外屋趕來勸架。屋子里頓時亂作一團，說話聲、嘆氣聲此起彼伏。

突然，秋山臉色一變，捂住肚子：“來了...”

姥姥聽到動靜，也過來了，眼里滿是關切。

秋山像是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手中的笤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慌亂地攏了攏衣襟，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我...我去廁所！”說完，她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太姥瞇著眼睛看著秋山遠去的背影，一把拉住姥姥的胳膊。她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了然的神色，聲音壓得很低：“這都小半年沒來了。”

“可不是。”姥姥嘆了口氣，眉頭微微蹙起，“我都擔心她有了。這要真是...”話說到一半，她搖了搖頭，目光中透著幾分憂慮。

二舅正在幫我檢查作業，聽到她們的對話，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媽，你們到底在說啥呢？”他的表情就像個什么都不懂的大男孩。

“你別管這些。”姥姥不耐煩地擺擺手，“耐心地盯著孩子認真完成作業就行。”說完，她就快步跟著出去了，圍裙的帶子在風中飄動。

我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盯著作業本。鉛筆在紙上劃來劃去，卻一個字也寫不進去。說實話，寫作業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在學校被老師管著寫了一天，回家還得繼續受罪。但是不寫吧，后脖子又隱隱作痛，只能硬著頭皮應付。

院子里突然安靜下來，連雞叫聲都聽不見了。我悄悄放下筆，趁二舅不注意，溜出了院子。沒走多遠，就看見姥姥鬼鬼祟祟地從前院廚房拿出個大碗，動作輕巧地送進了廁所。

“一定要干凈。”姥姥的聲音從廁所傳出來，語氣格外鄭重。

我躲在墻角，看著秋山端著碗出來。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神躲閃，不停地四處張望，生怕被人發現似的。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碗塞給了姥姥。

我正想湊近看看碗里裝的是什么，就被姥姥一聲呵斥嚇得縮了回去：“誰在那兒？”

太姥這時候去了前院的雞籠，熟練地抓了只雞出來。我遠遠地看著，只見姥姥拿著那個碗接住了雞血。原來就是這么點事。

姥姥端著碗的手很穩，一滴血都沒有灑出來。她走到青娘娘的堂子前，恭敬地供上，然后和太姥竊竊私語：“今晚過后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