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我感到有些不適。太陽已經(jīng)西斜,院子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四姐,你在這偷聽啥呢?”同學曉六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我身后,嚇了我一跳。
我轉過身,撇撇嘴:“她們在搞什么秘密行動,我也沒聽明白。”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跳還有些快。
“那咱們是不是不用寫作業(yè)了?”曉六眼睛一亮,聲音里帶著幾分雀躍,“我想去找羽哥玩?!?
我還想再看看姥姥她們在干什么,突然院子里的黑虎狂吠起來。那聲音又急又響,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一個陌生的男孩站在門口,手里撐著一把黑色雨傘。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戴著墨鏡,整個人白得像紙一樣,在這個破舊的院子里顯得格格不入。
“你找誰啊?”我喊了一聲,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那把黑傘讓我覺得莫名熟悉,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我的腦海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卻怎么也拼湊不完整。大冬天的,又沒下雨,撐傘干什么?
男孩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我能感覺到他在打量我。那種被人審視的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東西注視著。
他忽然微微點頭,轉身就走。他的動作優(yōu)雅得不像個普通的孩子,倒像是從哪個貴族學校里走出來的。
我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喂,你是誰啊?”寒風吹得我臉頰生疼,但我顧不上這些。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張霽家門口,車身上的漆光可鑒人。男孩走到車邊停下腳步,背對著我問:“焦承志是你什么人?”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
“焦承志?那是我二舅?!蔽毅读艘幌拢睦锓浩鹨唤z疑惑,“你找他?。克诩夷??!?
男孩沒說話,收起雨傘鉆進了車里。車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脆。
看著遠去的車子,我忽然想起來了,渾身一個激靈:“那個!那個在陽壽墓那邊的也是撐著黑傘!”記憶中的畫面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那天也是這樣一把黑傘,在陰暗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醒目。
“四姐,你喊什么呢?”曉六在后面問,聲音里帶著幾分擔憂。
我轉過身,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他。說著說著,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曉六卻心事重重,低著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四姐,羽哥要走了。他媽給他找了個新爸爸,他不高興?!?
“這不是好事嗎?就像你媽找我二舅一樣。”我試圖安慰他,但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太對勁。
“可是羽哥不喜歡?!睍粤穆曇粼絹碓降?,“我奶奶說他媽是神經(jīng)病?!?
我想起前些日子見到的錢玉蘭,她在路邊擺著碗,說是在施食。那天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她彎著腰,頭朝下看著我笑,那笑容扭曲而詭異,像是某種不該出現(xiàn)在人臉上的表情。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姥姥說她是入了邪道,可我只記得她問我要不要一起長生不老時那詭異的笑容。那雙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瘋狂的光芒,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
村里人都說錢玉蘭是個瘋婆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沒想到還真有人信她的鬼話。
周苓就是那個倒霉的信徒。那天中午我回家吃飯,遠遠就看見錢玉蘭拉著周苓在我家門口嘀嘀咕咕。她蓬頭垢面,一身破舊的棉襖上沾滿了泥土,眼神飄忽不定,瘦削的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比劃著什么。
“你放心,他們都是好朋友,不會害你的?!卞X玉蘭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神秘,“等你心想事成了,記得多做些好菜就行?!?
周苓一臉虔誠地點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我皺著眉頭走過,心里總覺得這事不對勁。夏日的陽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卻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周苓就被人抬到了我家。她渾身抽搐,白眼翻得厲害,嘴角還在不停地往外冒白沫。她的丈夫張建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救。
姥姥站在堂屋中間,臉色鐵青。她二話不說就在院子四角點上了蠟燭,紅色的燭光在夜風中搖曳,在墻上投下詭異的影子。她一邊往周苓臉上噴酒,一邊讓白面包子他爸去十字路口燒紙。
“沾上好幾個,不好送?!崩牙训穆曇衾飵е?,眉頭緊鎖。她從柜子里取出一串鈴鐺,在周苓身邊搖晃,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張建民聽了這話,氣得臉都青了,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要不是張霽和村里人攔著,非得沖到錢玉蘭家跟她拼命不可。
“那個瘋婆子,害人不淺!”張建民咬牙切齒地說,“早就該把她趕出村子!”
后來周苓清醒了,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冷汗涔涔。她顫抖著說出了事情經(jīng)過,原來錢玉蘭教她在路邊點香送供品,還非要讓她把供品倒著放。周苓剛彎下腰,就看見幾團黑影在暮色中晃動。等她想起身時,渾身動彈不得,還感覺有什么東西騎在她腰上。
“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用鐵鏈子捆住了一樣?!敝苘哒f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想喊,可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村里人都勸錢玉蘭別再胡鬧。可她不但不聽,反而罵周苓不懂規(guī)矩,說是周苓自己沖撞了她的“朋友們”。她站在自家門口,頭發(fā)散亂,眼神狂熱。
“你們這些凡人懂什么?”錢玉蘭尖聲叫道,“他們都是來幫我的,我很快就要成仙了!”
太姥心軟,總想讓姥姥去勸勸錢玉蘭??衫牙阎皇菗u頭,說了三個字:“管不了?!彼难凵裆铄?,仿佛看透了什么。
沒想到錢玉蘭這么折騰,不但沒出事,還給周羽找了個后爸。這運氣,真是比鐵還硬。村里人都說她是走了狗屎運。
晚上吃飯時,二舅看著滿桌子菜,驚訝地問:“媽,今天什么日子?”桌上擺著紅燒肉、清蒸魚、燉雞湯,香氣四溢。
太姥剛要說話,就被姥姥打斷了:“承志最近辛苦,多做點菜犒勞犒勞。來,喝一個。”她給二舅倒了一杯酒,眼神閃爍。
酒過三巡,二舅就醉倒了。他的臉漲得通紅,說話也開始含糊不清。姥姥和太姥對視一眼,趕緊把人扶到后院。
我偷偷跟了過去,躲在墻角看著姥姥從供奉青娘娘的屋子里端出一碗雞血。血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