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時辰到了!"夏杏快步上前,"水已備好,大姑娘沐浴吧!"
秦望溪停下動作,稍事休息后,由夏杏攙扶著走向浴桶。溫熱的水流包裹著她疲憊的身體,卻難以撫平內心的波瀾。
沐浴過后,她坐在案前,目光落在祖母賜下的貢品映雪堂紙上。猶豫片刻,她還是吩咐夏杏取來普通的白麻紙和尋常墨。
"左手。"她暗自提醒,然后提筆書寫。筆尖在紙上游走,留下一行行隱晦的警示。
寫罷,她將信紙仔細疊好,交給夏杏:"拿好,明日一大早,你把這個交給你表哥,讓他想辦法把這封信在后天……小年夜之前送到城南謝府管家手中。"她頓了頓,又叮囑道:"務必小心,別讓人查出他的身份。"
夏杏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收好,不敢多問。
秦望溪望著窗外的夜色,輕嘆一聲。曾經謝云霆助她良多,她從未報償一二,如今能幫則幫吧。這一念頭在她心中盤旋,卻也帶來了更多的困惑。
夜深了,院落漸漸安靜下來。秦望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際遇交織在一起,讓她心緒難平。
她想起長公主對她的疑慮,想起秦望歌的暴虐,想起謝云霆過往明不白的援手。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難以理清。
"人心隔肚皮。"她喃喃自語,回想起祖母的話。即便是從小在護國府長大的人,也未必能完全信任。這個道理,她早已深諳于心。
秦望溪閉上眼,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她知道,明天又將是新的一天,充滿未知與挑戰。但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以應對接下來的風波。
翌日清晨,秦望溪早早起身。她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積雪,心中思緒萬千。
夏杏輕手輕腳地進來,見秦望溪已經醒了,連忙上前服侍。
"大姑娘,天繡坊的人已經到了,說是要送小年夜進宮赴宴的新衣和首飾。"夏杏一邊為秦望溪梳頭,一邊輕聲稟報。
秦望溪微微點頭,目光卻依舊停留在窗外。這場宮宴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不僅是對謝云霆,對她自己,甚至對整個秦家,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對了,"夏杏突然想起什么,"杜嬤嬤讓人送來了一副帝王玉棋子,說是長公主賜下的。"
聽到這話,秦望溪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祖母的這份心意,讓她既感動又忐忑。祖母對她仍有疑慮,這份禮物既是安撫,也是試探。
"放在書案上吧。"秦望溪淡淡地說。
夏杏應聲而去,很快就將棋子放好。秦望溪走到書案前,輕輕撫摸著玉質光滑的棋子,心中百感交集。
那封給謝云霆的警示信,是一步險棋。
秦望溪站在窗前,目光投向遠方。院中紫藤花架下,夏蕙正與幾個丫鬟竊竊私語。
"大姑娘。"夏蕙匆匆走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四姑娘今早又鬧騰了。"
秦望溪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問:"何事?"
夏蕙壓低聲音,"四姑娘聽說了昨日街上的事,一大早就提著鞭子沖去了清明院。新栽的小樹苗都被打成兩截,那位公子和姨娘躲在房里不敢出來。"
秦望溪輕輕搖頭,"我知道了。"她轉身走向書案,拿起一封未拆的信箋。手指輕輕摩挲著信封,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夏杏,"她喚道,"馮青松離開多久了?"
夏杏略一思索,"回大姑娘,已走了九天。"
秦望溪輕輕點頭,心中默默計算著時日。窗外,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了淡淡的花香。
書柜前,正當秦望溪準備翻開書頁時,夏蕙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姑娘,二姑爺來了,正在院外等候。"
秦望溪微微皺眉,"他來做什么?"
夏蕙搖頭,"奴婢不知,只是看他神色匆匆,似乎有要事相商。"
秦望溪沉思片刻,"讓他在花廳等著,我隨后就到。"
花廳內,馮遠英正來回踱步,見秦望溪進來,連忙行禮。"大姑娘。"
秦望溪微微頷首,"二妹夫有何要事?"
馮遠英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大姑娘,我聽說了昨日在街上的事...您這般做,恐怕會惹怒圣上啊。"
秦望溪神色不變,"二妹夫此言何意?"
馮遠英嘆了口氣,"大姑娘,我知道您心系秦家。只是,您這般高調行事,只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秦望溪淡淡一笑,"二妹夫多慮了。我不過是盡了分內之事罷了。"
馮遠英還想再說什么,卻被秦望溪抬手打斷。"二妹夫,天色不早了,您該回去了。錦霞還等著您呢。"
馮遠英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大姑娘保重。"說罷,轉身離去。
秦望溪站在原地,目送馮遠英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她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馮世英,你不懂。有些事,必須要做。"
回到房中,秦望溪重新拿起剛才要看的那本典籍。
窗外,夜色漸深,秦望溪點燃了一盞燈,在昏黃的燈光下,專注地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寒風凜冽,院中枯枝簌簌作響。夏蕙裹緊披風,急匆匆往上房奔去,心中忐忑不安。
推開房門,只見秦望溪正伏案練字。夏蕙猶豫片刻,低聲道:"大小姐...奴婢有要事稟報。"
秦望溪頭也不抬,繼續專注于眼前的宣紙。"何事?"她淡淡問道。
夏蕙深吸一口氣,將楚王在府外等候的事娓娓道來。她聲音顫抖,生怕惹惱了向來冷淡的大小姐。
秦望溪聞言,手中的毛筆頓了頓。她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楚王?"
夏蕙連忙解釋:"殿下身體抱恙,卻仍冒寒前來,可見一片癡心。"
秦望溪放下毛筆,轉頭看向夏蕙。她目光如刀,直刺得夏蕙心中發顫。
"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么?"秦望溪聲音冰冷刺骨。
夏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奴婢只是傳話,并無他意。"
秦望溪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傳話?你可是在為楚王說情?"
夏蕙驚慌失措,連連搖頭。"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殿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