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認真想了想，小眉頭微微皺起：“銀杏素！”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像是山間的清泉。

“銀杏素？”楚王夫婦一頭霧水，相視一眼，這個詞他們從未聽說過，究竟是什么東西？

“對呀！”蕓蕓點點頭，小手在空中比劃著，“可以抗感染、抗真菌的！姐姐說，大蒜搗碎了敷在傷口上，可以預防發(fā)炎呢！”

再問下去，小姑娘就說不出更多了，她撅著小嘴，似乎對自己記不住更多內容而感到懊惱。

五歲的孩子，能記住這些已經(jīng)很不容易，更何況她昨晚光顧著看動物生產(chǎn)的畫面，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轎輦緩緩駛入宮門，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遠處的宮墻巍峨壯觀，朱紅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按規(guī)矩，他們要改乘轎子入宮。楚王抱著蕓蕓坐上一頂轎子，楚王妃則坐另一頂。轎夫們動作整齊劃一，將轎子穩(wěn)穩(wěn)抬起。

此刻宮中召開早朝，圣上怕是一時半會來不了慈寧宮，大殿內必定是朝臣們爭論不休，各抒己見的場面。

楚王反倒松了口氣，皇兄威儀太重，會讓小娃娃受驚，沒有圣上在場，他們一家三口陪伴慈寧，氣氛反而更加輕松自在。

轎子沿著宮道緩緩前行，兩旁的宮女太監(jiān)們紛紛低頭行禮，蕓蕓好奇地掀開轎簾一角，偷偷打量著這個她還不太熟悉的皇宮。

楚王見狀，輕聲提醒：“蕓蕓，要注意儀態(tài)?！彪m然語氣溫和，但也帶著幾分嚴肅。

小姑娘立刻乖巧地放下轎簾，端正地坐好，她雖年幼，但已經(jīng)開始學習規(guī)矩禮儀，這般懂事的模樣，讓楚王心中更是歡喜。

轎子在慈寧宮前停下，宮女們早已候在門口，蕓蕓跟在父王母妃身后，小步走進宮門。

宮門外的風輕輕拂過，帶著初春特有的涼意。慈寧早早備好了茶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眼神時不時飄向殿門。

這一次見面，她心中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忐忑，自從楚王的那件事后，每每獨處，她總會想起那個叫蕓蕓的小姑娘，那孩子身上似乎帶著幾分天賜的福運，讓她這個見慣了宮廷風波的老人也不由得心生好奇。

“娘娘，楚王一家已到宮門?！眱仁梯p聲稟報，聲音恰到好處地打斷了慈寧的思緒。

慈寧微微直了直身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讓韋姑姑親自去迎?！?

韋姑姑快步行至宮門外，遠遠就看見了楚王一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那孩子雖然身形單薄，卻有一雙格外靈動的眼睛，眼神中透著幾分說不出的熟悉。

蕓蕓察覺到她的注視，怯生生地抬頭看了一眼，對上韋姑姑慈祥的笑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笑。但很快，她又想起母妃昨日的叮囑，趕緊低下了頭，緊緊跟在母妃身邊。

“七哥騙人。”蕓蕓在心里小聲嘀咕，昨晚七哥還說皇祖母很嚴厲，宮里的人都嚇人，可這位姑姑明明就很和藹。

內殿里，檀香裊裊，慈寧端坐在主位上，楚王一家依次進殿行禮，蕓蕓學著母妃的樣子先是蹲禮，隨后跪下：“蕓蕓見過皇祖母，祈禱太后娘娘福壽安康?！?

這句話她昨晚和母妃練習了好多遍，母妃說，簡單的吉祥話就好，不用說那些繁復的宮廷禮儀。

慈寧的目光在蕓蕓身上停留許久，這孩子實在太瘦小了，比王府的小七還要單薄許多，想到那些害她的人，慈寧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向來以威嚴示人，此刻想要對著孩子露出笑容，面部反而有些僵硬?！捌饋戆??！贝葘幹坏煤唵蔚靥Я颂?。

蕓蕓乖巧地謝恩起身，不敢抬頭，只是怯生生地往母妃身邊靠了靠，她的小手悄悄拽住了母妃的衣角，仿佛這樣就能汲取一些勇氣。

“過來，讓皇祖母好好看看?！贝葘幏跑浟寺曇?。

楚王妃輕輕拍了拍蕓蕓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去吧，不用害怕?！?

蕓蕓深吸一口氣，小步走到慈寧跟前，她的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精致的帽子上流蘇隨風輕擺。

“乖孩子，抬起頭讓皇祖母瞧瞧?！贝葘幍穆曇魷睾椭袔е唤z威嚴。

蕓蕓心里忐忑，母妃說過要聽皇祖母的話，她緩緩抬起小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慈寧。

殿內一時寂靜。

慈寧的手指微微一顫，目光凝在蕓蕓臉上。這眼神，這眉目，分明就是先帝年輕時的模樣！連那微微上挑的眼角都一模一樣。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慈寧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時的小玄，那個總是笑瞇瞇地喊她母后的孩子。

“這孩子...”慈寧喃喃自語，眼神閃爍不定。

她仔細回想云陽侯府的族譜，似乎并未聽說與皇室有什么姻親關系，若是幾代之前的事，倒也說得通，但血緣關系隔了幾代，怎會如此相像？

殿內檀香漸濃，慈寧的思緒卻愈發(fā)混亂，難道這是小玄在外面的...？雖說她相信兒子的為人，但男人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

雖說楚王的眼睛最像先帝，但此刻對比之下，也不過七分相似，唯有蕓蕓這雙眼睛，完全就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皇祖母？”見慈寧半晌不語，蕓蕓小聲喚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慈寧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怯生生的小姑娘，心中泛起一陣柔軟，她伸手輕輕撫摸蕓蕓的發(fā)頂：“好孩子，過來坐?！?

一旁的楚王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欣慰的神色，他知道母后雖然表面嚴厲，但心里其實最是心軟。更何況蕓蕓這孩子，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心生憐愛的特質。

“來，嘗嘗這個點心。”慈寧親自為蕓蕓布了一碟糕點，“這是御膳房特意為你準備的?！?

蕓蕓小心翼翼地接過，抬頭看了看母妃，在得到允許后，才小口小口地品嘗起來。

“好吃嗎？”慈寧問道。

“好吃。”蕓蕓點點頭，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皇祖母?！?

看著孩子天真的笑容，慈寧心中一動，這樣純凈的笑容，在這深宮之中實在太少見了。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以后常來看皇祖母?！贝葘庉p輕捏了捏蕓蕓軟嫩的小臉，觸手溫熱。

一旁的楚王和楚王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他們知道，母后這是真心接納了蕓蕓。

看出小家伙有些拘謹，慈寧溫聲道：“去吧，回你母妃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