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蕓，到母妃這兒來。”楚王妃的聲音傳來。

小姑娘立刻揚起笑臉，向姐姐們告別后，蹦蹦跳跳地朝涼亭跑來。荷姑姑緊隨其后，生怕這個活潑的小人兒摔倒。

“母妃好，陸姨姨好！”蕓蕓奶聲奶氣地問候，圓潤的小臉蛋因為跑動泛起紅暈。

陸姨娘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小姑娘還記得她：“蕓蕓真乖，快過來讓姨姨看看。”

楚王妃伸手替蕓蕓整理因奔跑而歪斜的小帽子，動作輕柔細致，她取出護身玉，仔細地為蕓蕓戴上：“這是陸姨姨特意給你求來的，保佑我們蕓蕓平平安安，快快長大。”

看著孩子瘦小的身子，楚王妃心中一陣酸楚，這孩子來王府前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養出些肉，可不能再受顛簸了。

蕓蕓低頭看著胸前的護身玉，小手輕輕撫摸著，她能感受到護身玉上傳來的溫暖，就像母妃的手一樣溫暖。

“謝謝母妃。”她軟糯糯地道謝，又轉向陸姨娘，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謝謝陸姨姨。”

陸姨娘看著可愛的小人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摸摸她，卻在半途想起自己的身份，手僵在半空中，又緩緩收了回來。

蕓蕓察覺到了陸姨娘的猶豫，主動把小腦袋湊過去：“陸姨姨可以摸的，不過要小心不要弄歪帽子哦，這是母妃剛給我戴好的。”

陸姨娘心都要化了，她輕輕撫摸著蕓蕓細嫩的小臉，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從前她只是為了在王府站穩腳跟才想要個孩子，如今看著蕓蕓，她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這么喜歡這個小姑娘。

蕓蕓縮回小腦袋，低頭看了看護身玉，又抬頭問道：“陸姨姨咋不給自己也整一個呢？”

“姨姨身體好著呢，不用麻煩菩薩。”陸姨娘笑著說，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

蕓蕓歪著頭想了想：“可是姨姨肚子里的弟弟比我還小呀，他也需要護身玉的。”

這句話讓陸姨娘愣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沒想到小姑娘如此敏銳，連忙看向楚王妃，卻見王妃臉上并無異色。

那邊正在嬉鬧的公子們紛紛轉過頭，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陸姨娘的腹部。陽光下，幾個孩子的臉上帶著天真的笑意，卻讓陸姨娘感到一陣暈眩。

陸姨娘愣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發顫。春日的暖陽灑在身上，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腹中懷的是個小公子？這怎么可能？

院子里的桃夭開得正艷，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落在她的肩頭，陸姨娘回想著近幾個月的點點滴滴，眼神逐漸恍惚。

王爺已經很久沒來她的院子了。自從上次...

等等。

兩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突然浮現在腦海中，那天晚上確實下著小雨，王爺來了她的院子。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燭光搖曳，殿下表示這床板太硬，半夜就離開了。

第二天，柳姨娘還笑話了她好一陣子。

“連王爺都留不住，陸妹妹這手藝是越發退步了。”當時柳姨娘是這么說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得意。

陸姨娘輕輕嘆了口氣，那晚的事情后來還是王妃告訴她的真相。原來王爺是先去了柳姨娘那里，卻因為一頓晚飯鬧了別扭，餓著肚子的王爺才會來到她的院子。

想到這里，陸姨娘不禁苦笑，就這么一次，咋可能懷寶寶？

要是她真能這么輕松就中標，早在兩年前就該...

“陸姨娘，你怎么不早說呢？”楚王妃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抬頭對上王妃關切的目光，陸姨娘一時語塞，她看著王妃端莊優雅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這些年來，若不是王妃處處維護，她在府中的日子只怕更加難熬。

“我...我也不知道...”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眼眶微微發熱。

楚王妃握住她的手，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走，先回屋休息。夏嬤嬤，快去請韓大夫來。”

轉頭又對著小蕓蕓說：“乖，和大家伙一塊去教室聽課吧，中午母妃去接你。”

蕓蕓乖巧地點點頭，蹦蹦跳跳地跟著其他孩子離開了，她的笑聲清脆悅耳，卻讓陸姨娘心頭一緊。

五年了。

整整五年，她在這偌大的王府中，始終未能為王爺誕下一兒半女。

回到屋內，陸姨娘還沉浸在震驚中。丫鬟們忙著端來溫水，準備干凈的帕子。屋外傳來腳步聲，是韓大夫來了。

“陸姨娘，請讓老夫診脈。”韓大夫捋著胡須，語氣沉穩。

陸姨娘伸出手腕，感受著韓大夫的手指在脈搏上輕輕按壓。屋內一片寂靜，只有檐下風鈴偶爾發出清脆的聲響。

“確實有喜了，已經三個月。”韓大夫說著，又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陸姨娘這胎有些虛弱，需要好生將養。”

陸姨娘聽著這些話，眼眶漸漸濕潤，她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

那些深夜里獨自垂淚的時候，那些看著別人的孩子笑鬧卻強忍酸楚的日子，那些關于不孕的流言蜚語...

此刻，這一切仿佛都煙消云散了。

楚王妃在一旁安排著：“夏嬤嬤，去山莊調一個經驗豐富的嬤嬤來照顧陸姨娘，再去庫房支些補品來，都要新鮮的。”

“王妃，這太破費了...”陸姨娘想要推辭，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是王妃對所有有孕妾室的統一安排。

“這些都是應該的。”楚王妃笑道，“你安心養胎就是。”

待人都散去后，陸姨娘獨自躺在床上，手輕輕撫摸著小腹。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那里，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她的孩子。

這個認知讓她既欣喜又忐忑，欣喜的是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忐忑的是不知這個孩子能否平安降生。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想起府中其他姨娘們的遭遇。

去年夏天，安姨娘也有了身孕，可才三個月就...

不，不能想這些，陸姨娘搖搖頭，努力把這些不好的念頭趕出腦海。

她翻身下床，走到窗前。院子里的桃夭花開得正好，粉白相間的花朵在枝頭輕輕搖曳。春日的暖風拂過，帶來淡淡的花香。

“姨娘。”丫鬟碧溫端著參湯進來，“韓大夫開的方子已經熬好了。”

陸姨娘接過碗，溫熱的瓷器觸感讓她稍稍安心，她小口啜飲著略帶苦澀的湯藥，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花樹上。

次日清晨，楚王妃立于廊下，春日的暖陽透過飛檐灑落在她繡著桃夭的裙擺上。她望著院中新綻的桃花，眸光微動，思緒卻飄向了內院那些紛擾。

“王妃娘娘。”碧溫快步走來，“陸姨娘院里的事都安排妥當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嗯。”楚王妃微微頷首，裙裾輕擺間走向陸姨娘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