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只有一盞臺燈發(fā)出微弱的光。

沈浩然躺在床上，渾身上下布滿了猙獰的傷痕，像是被什么野獸瘋狂撕咬過一般。

暗紅色的傷口間滲出黃綠色的膿液，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的胸口微弱地起伏著，呼吸聲卻粗重得像是拉風(fēng)箱。

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腫脹的臉上，右眼處的青紫格外醒目——那是我打的。

想到這里，我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龍王大人，求您救救他！”

莫紫蘭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她的手緊緊抓著龍棲淵的衣角，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發(fā)白。

龍棲淵輕輕掙開她的手，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他體內(nèi)殘留著厲鬼的陰氣，若不及時驅(qū)除，終將腐爛成白骨。更麻煩的是，他還中了和沈瑩同樣的尸毒。”

沈瑩聞言，立刻跪到龍棲淵面前。她的長發(fā)凌亂地散在肩頭，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只要您能救我爸，讓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可以...”

看著她這副楚楚可憐的做派，我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

當(dāng)初要不是沈浩然偷了人家的陪葬品，龍棲淵也不會受傷。現(xiàn)在有什么臉來求人？

“顧聞雪！”

沈瑩猛地轉(zhuǎn)過頭，有些憤怒的說道，“你再怎么說也是爸爸的女兒，他現(xiàn)在命在旦夕，你就這么狠心？”

我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十幾年的怨恨：

“誰規(guī)定子女就一定要對不負責(zé)任的父母盡孝？他當(dāng)年拋棄我時怎么沒想過這些？”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凝固，連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起來。

莫紫蘭見狀，連忙打斷我們的爭執(zhí)：

“小雪，你爸說他知道誰害得你奶奶。如果你不救他，恐怕再也問不出真相了。”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她居然拿奶奶來要挾我！

我轉(zhuǎn)頭看向龍棲淵，卻見他輕聲說：

“此人必須救。不管你承認與否，他終究是你的生父。你那一拳的傷痕還在他臉上，若見死不救，將來過孽鏡臺時，你也難逃懲罰。”

“我不在乎。”我咬著牙說。

“但我在乎。”他的語氣很輕，卻讓我無言以對。

龍棲淵轉(zhuǎn)向莫紫蘭，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救他之前，你得把當(dāng)年挖墓的事情說清楚。特別是那具合葬女尸的去向。”

莫紫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

我冷冷開口：

“那位游魅大哥可是說了，一定要尋回他的原配。要是找不到，怕是整個沈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句話仿佛壓垮了莫紫蘭最后的防線，她癱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像是要把自己縮成一團。

“我...我說，我全都說。”

她的聲音顫抖著，“那天晚上，我們挖開墓穴后，發(fā)現(xiàn)里面有兩具棺材。打開其中一具時，我們都驚呆了...”

原來那座合葬墓中的女尸極其美艷，皮膚白皙如玉，連死后數(shù)百年都未曾腐爛。

沈浩然不忍將其丟棄，最后竟然把已經(jīng)尸變的女尸賣給了他人。

“賣了？”我難以置信地重復(fù)著這個詞，胃里一陣翻涌。

龍棲淵解釋道：

“古時就有'以形補形'的說法，僵尸肉被稱為'悶香'，是珍貴的藥材。有些人為了追求永生，不惜以此入藥。”

聽到這里，我的胃部一陣劇烈的抽搐。沈瑩更是直接沖進了衛(wèi)生間，嘔吐聲透過墻壁傳來。

莫紫蘭又壓低了聲音對我說：

“還有一件事，是最讓我害怕的。我每次想起來都會渾身發(fā)冷，可這些年來又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我往前湊了湊，隨手撥開垂在臉側(cè)的發(fā)絲，“什么事？”

莫紫蘭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神閃爍不定：

“那具女尸被沈浩然賣掉后，我原本以為只要別出事就好。眼看著瑩瑩漸漸長大，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詭異到讓人毛骨悚然的事——她的五官，竟然在一點一點地變得和那具女尸越來越像了。”

莫紫蘭的表情寫滿恐懼，那種源自內(nèi)心深處的驚悚感染了我。

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剛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那具尸體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張臉就會浮現(xiàn)在我眼前。”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格外銳利，“可直到那天在鎮(zhèn)鳳村見到你...”

她緊盯著我的臉，那眼神讓我渾身發(fā)毛。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卻被龍棲淵輕輕拉住。

“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這點絕對不會錯。可你和沈瑩...你們本就是雙胞胎。為什么會長得如此不同？不僅是性格、面貌，就連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都完全不一樣！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莫紫蘭突然轉(zhuǎn)向龍棲淵，聲音里帶著難掩的祈求：

“龍王大人，您一定知道真相。求您告訴我，我的瑩瑩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不是那具女尸...”

“你女兒本身沒有問題。”

龍棲淵淡淡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但那具女尸含著極重的戾氣，一縷游魂無意識地附著在沈瑩身上。這些年來，那縷游魂已經(jīng)完全融入她的靈魂，成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莫紫蘭一下子癱坐在沙發(fā)上，淚水奪眶而出：

“我這是上輩子欠了誰啊！當(dāng)初為什么要貪那點錢，為什么要聽信沈浩然的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的話音未落，一聲突兀的玻璃破碎聲響起。

沈瑩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中的水杯摔得粉碎。

水漬在地板上蔓延開來，就像她此刻蒼白的臉色。

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媽...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莫紫蘭強忍淚水，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

“寶貝，不管發(fā)生什么，你永遠是媽媽心尖上的寶...”

“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