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瑩猛地甩開她的手，轉身就往外跑。她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回蕩，伴隨著壓抑的抽泣聲。

龍棲淵及時攔住想追出去的莫紫蘭：“不用追，她跑不出去的。達哈蘇在外面設了結界。”

果然，沒過多久，沈瑩就狼狽地回來了。

她的頭發凌亂不堪，白色的連衣裙沾滿泥土，眼眶紅腫。

“為什么我被困在這兒...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那個女僵尸？”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我瞥她一眼，語氣冰冷：

“這由不得你，達哈蘇認定了你就是他的妻子。你們害他失去發妻，讓他流落人間幾十年，現在他要討回公道。”

莫紫蘭死死抱住沈瑩，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不行！我絕不讓女兒嫁給僵尸！就算是死，我也要護著她！”

看著她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心里泛起一絲苦澀。

龍棲淵似乎察覺到我的情緒，輕輕握緊我的手，無聲地給予我力量。

“鬼的世界很簡單。”

他冷聲道，目光銳利如刀，“達哈蘇認定了沈瑩就是他的妻子，除非你們能找回他真正的發妻，否則等沈浩然死后，你們都難逃厄運。”

沈瑩咬著嘴唇，眼中浮現怨恨：“龍王大人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您不是很強大嗎？”

龍棲淵眼中閃過寒光，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

“他何錯之有？若有人敢這樣對待我的妻子，就算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達哈蘇找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找到線索，你們讓我殺了他？”

他說這話時力道越來越大，我的手都疼了。等他回過神，連忙松開：“對不起...”

我搖搖頭，心里卻暖暖的。

莫紫蘭和沈瑩躲在角落竊竊私語片刻，眼神不停地在我和龍棲淵身上打轉。

終于，她們似乎做出了決定。

莫紫蘭深吸一口氣：

“請龍王大人幫忙，讓那位達哈蘇來商談婚事。我們...我們可以先行禮，等瑩瑩百年后再合葬。只求他給我們一些時間。”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看著莫紫蘭和沈瑩答應這門親事，我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經不斷跳動。

第二天晚上。

沈瑩蜷縮在角落的藤椅上，雙手緊緊攥著裙角，指節泛白。

她的目光游離不定，時而望向門口，時而又低頭盯著地面。

莫紫蘭則坐在她身邊，不停地拍著她的手背，嘴里念叨著些什么。

“瑩瑩，別怕。”莫紫蘭的聲音輕柔得不像話，“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沈瑩咬著下唇，眼眶泛紅：“可是娘......”

“聽娘的沒錯。”

莫紫蘭打斷她的話，眼神閃爍，“達哈蘇大人雖然...但好歹是個有身份的人物。”

我注意到沈瑩的肩膀微微顫抖。

這個年輕的姑娘此刻看起來是那么脆弱，就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龍棲淵手中的茶杯升騰起縷縷白霧。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母女倆身上，卻始終沒有開口。

凌晨一點，院子里傳來一陣陰風。

達哈蘇準時而至。

“瑩瑩！”他一進門就急切地喊道，目光在屋內搜尋，“你們有沒有找到我的瑩瑩？”

龍棲淵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已經被賣了。”

“什么？”

達哈蘇周身頓時籠罩著一層黑霧，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陰森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你們怎敢如此？”

角落里的莫紫蘭和沈瑩嚇得縮成一團。沈瑩的臉色更加蒼白，手指無意識地抓著母親的衣袖。

我暗自腹誹，龍棲淵說話也太直白了，生怕達哈蘇不發飆似的。難道他就不能委婉一點？

“既然雙方都在，不如你自己和沈家談談這門親事？”

龍棲淵依舊云淡風輕，仿佛絲毫不在意房間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達哈蘇那張慘白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紅暈，他偷偷瞄了沈瑩一眼，又趕緊移開視線。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這位活了幾百年的游魅，怎么突然變得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莫紫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

“達哈蘇大人，之前的事是我們不對。既然找不到您原來的妻子，不如...不如就讓我女兒瑩瑩...”

沈瑩猛地抬頭，有些驚慌。她剛要開口，就被莫紫蘭一把拉住。

“娘！”沈瑩的聲音帶著哭腔。

莫紫蘭握緊女兒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靜。

達哈蘇假裝矜持地把玩著朝珠，眼睛卻不停地往沈瑩那邊瞟：“那...勉強答應吧。”

“但是...”莫紫蘭趕緊說道，“我們有個小小的請求。”

“說。”達哈蘇的語氣明顯輕快了幾分。

“婚禮可以先定，但能不能讓瑩瑩陪我們到百年之后再...”

莫紫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達哈蘇的表情。

“成交！”

達哈蘇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不就百把年嘛，小意思！”

我看著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

這位活了幾百年的游魅，在談婚論嫁時居然比毛頭小伙還著急。

“那就這周五成親如何？”達哈蘇興沖沖地說，手指不停地擺弄著朝珠，“我都選好日子了！”

“這...會不會太快了？”莫紫蘭為難道，眉頭微皺，“而且我家那口子還昏迷不醒...”

達哈蘇搓了搓手，片刻后變出一顆黑乎乎的小丸子，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給他吃下去就好了。”

我看著那可疑的“藥丸”，不由得替沈浩然捏了把汗。

這位游魅大哥，您這是跟濟公學的搓藥丸嗎？那玩意看起來比毒藥還可怕。

莫紫蘭強忍著惡心給沈浩然喂下藥丸。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連龍棲淵都皺了皺眉。

很快，沈浩然就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臉茫然：

“什么玩意兒，又咸又臭的...”

屋里一片尷尬的沉默。

莫紫蘭激動地拍了他一下，結果沈浩然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這怎么回事？”莫紫蘭慌了，手忙腳亂地想要止血。

達哈蘇無奈地聳聳肩，臉上露出幾分尷尬：“我也是個死人，沒辦法幫他驅除陰氣。”

一直沉默的龍棲淵終于開口：

“村口有棵被雷劈過的桃樹，去取些枝條來抽打傷口，自然會好。”

我注意到莫紫蘭的眼中浮現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嘴角微微抽動。

沈瑩則是一臉擔憂地看著父親，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想要上前，卻被莫紫蘭攔住。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