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風都不敢輕易拂動樹葉。司昭音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疏離的氣息。她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他，只是轉向沈玉華，聲音淡淡地道：“娘，我乏了。”

沈玉華看著女兒倔強的小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女兒從小就要強，即便此刻心里難受，也要強撐著不露半分。她輕輕點頭：“去吧。”

司昭音一刻也不多留，轉身便走。她的背影挺得筆直，卻透著說不出的孤寂。

“娘，我們也回去溫書了。”司韶蘇和司韶默向司云霆草草行禮。兩個少年眼中帶著淡淡的疏離，舉手投足間都是與年齡不相稱的穩重。

看著三個孩子相繼離去，院中只剩下沈玉華和司云霆二人。春日的陽光灑在地上，卻驅散不了兩人之間的寒意。

司云霆站在原地，他試探著開口：“玉華，這三個孩子你教得真好。”

“哦？”沈玉華挑眉，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世子突然夸我教子有方？”

“是真心話。”司云霆急忙解釋，“韶蘇和韶默在明德書院都很出色。聽說韶蘇上個月的策論得了第一，韶默的詩文也頗受夫子贊賞。”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目光閃爍：“說起來，韶煜也到了入學的年紀...”

沈玉華聽到這話，心中冷笑，這男人倒是學會拐彎抹角了。

“世子是想讓韶煜也進明德書院？”她直接挑明。

司云霆眼睛一亮：“對，讓他和哥哥們一起讀書。明德書院是汴城最好的書院，那里出來的學子，將來都能有一番作為。”

“世子高看我了。”沈玉華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明德書院是什么地方？汴城第一書院，門檻高得很。韶蘇韶默能進去，還是靠我和徐國公府的交情。如今更難，光是推薦信就要三位大儒。”

司云霆臉上有些掛不住，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你一定有辦法的。玉華，你在汴城這些年，結識了不少名士...”

“我一介女流，認識幾個大儒？”沈玉華冷笑，目光如刀，“世子是孩子的父親，這種事該你操心才是。韶蘇韶默的入學我都沒找你，怎么輪到韶煜你反而來找我？”

司云霆被說得耳根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院中的空氣仿佛更冷了幾分。

“要不...”沈玉華淡淡道，“找個普通書院？明德書院雖好，別的書院難道就出不了人才？”

司云霆如獲大赦：“對對對，我這就去打聽。”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沈玉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走到廊下的石凳旁坐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玉嬋想讓她兒子白占便宜？做夢。當初給過她兩次機會，讓她把孩子交給自己撫養，她都不肯。如今倒想分一杯羹？

春風拂過，帶來遠處的笑語聲。沈玉華抬頭望去，只見司昭音正和丫鬟說著什么，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展露的溫柔。

想起方才女兒強撐的模樣，沈玉華心中一痛。這些年，她拼盡全力給孩子們最好的，就是不想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幾日后，清韻閣中。

“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就能送韶煜去學堂。”司云霆站在窗前，對玉嬋說道。

玉嬋原本正在繡花，聽到這話，立刻放下手中的繡繃，眼中閃過驚喜：“這么快？不是說明德書院還要考核......”

“不是明德書院。”司云霆轉過身，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我同僚的舅老爺經營一所學堂。他舅父是狀元出身，教得很好。”

玉嬋臉色瞬間垮了下來，手中的繡針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是說好的明德書院嗎？”

“那里很難進去了。”司云霆嘆了口氣，額頭上浮現出細密的汗珠，“現在要三位大儒推薦，還要往屆進士的推薦信。我托人打聽過了，今年的名額更少。”

“少夫人不是認識很多人嗎？”玉嬋忍不住道，聲音中帶著幾分尖銳，“她能讓韶蘇韶默進去，為什么不肯幫韶煜？”

司云霆沉默了片刻，低聲道：“玉華說得對，孩子的事該我這個做父親的操心。私塾雖然比不上明德書院，但也是個不錯的去處。”

“你就這么算了？”玉嬋猛地站起身，繡繃摔在地上，“司云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子，是這府里的主人！憑什么要看她的臉色？”

“玉嬋！”司云霆厲聲打斷她，“夠了！我去想想辦法，看韶煜能不能進明德書院。”

玉嬋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世子爺最好。”

春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灑進來，司云霆站在書房里，手中捏著一封信函，眉頭緊鎖。這是明德書院送來的書信，上面明確寫著韶煜被拒絕入學。

他抬眼望向站在一旁的玉嬋，只見她低垂著頭，眼角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爺，”玉嬋終于開口，聲音輕柔中帶著幾分哽咽，“這都是第三次了。”

司云霆將信函重重摔在案幾上，茶盞被震得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轉身踱步到窗前，看著院中那株開得正艷的桃花，神色陰晴不定。

“少夫人身為司家主母，各處關系遍布朝野，讓韶煜進明德書院，應該沒有這般艱難。”玉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司云霆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玉華也不過是內院出身的女子，哪有這么大的能耐？”

“可是大少爺和二少爺不都順利進去了嗎？”玉嬋不依不饒地追問，“連少夫人的弟弟都在明德書院，他們可都是少夫人一手安排的。”

書房里一時陷入沉默。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打破了這份壓抑的氣氛。

“你不知道，”司云霆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如今明德書院的規矩比從前嚴多了。要三位大儒推薦，還得有進士畢業生作保。玉華的弟弟雖能找到往屆學長推薦，但大儒推薦信卻難如登天。”

玉嬋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怨毒，“莫不是...夫人看不上韶煜是外房生的？”

“你這番話什么深意？”司云霆猛地轉身，目光如刀般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