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韶煜和司梅音躲在玉嬋身后，怯生生地不敢抬頭。兩個孩子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像是受驚的小鳥。

玉嬋連忙推著兒子：“韶煜，愿老爺子馬到成功，大破敵軍。”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眼神不停地在老侯爺和沈玉華之間游移。

司韶煜卻抱緊了母親的腿，一言不發。他的小臉埋在玉嬋的裙擺里，肩膀微微發抖。

老侯爺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不再多言，轉身翻身上馬，大步離去。馬蹄聲漸漸遠去，揚起的塵土在晨光中飄散。

沈玉華帶著卓氏和司云霆，還有三個孩子，一路送到城外十里亭。遠處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鐵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回府后，玉嬋領著兩個孩子匆匆回了清韻閣，臉色難看。她一進院子就關上門，聲音壓得很低卻依然能聽出怒意：“瞧你們這出息！”

司梅音小聲嘟囔：“我們又不是嫡出的，老頭子始終瞧不上咱們。”她的聲音里帶著委屈和不甘。

玉嬋強壓怒火：“胡說！侯爺一視同仁！是你們自己不爭氣！”她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遠處的長廊下，夏蘭和媚月正在收拾庭院。兩人看著清韻閣的方向，不時交換眼色。

“這玉嬋還是老樣子，”媚月一邊掃地一邊撇嘴，“非要把孩子攥在手里。也不想想，這樣對孩子有什么好處?！?

夏蘭放下手中的活計，輕嘆一聲：“她不懂，孩子跟著主母才有出息。你看韶蘇，小小年紀就懂事穩重。這都是夫人教導的好。”

“可不是，”媚月點頭附和，“這玉姨娘啊，遲早會后悔的。只是可憐了兩個孩子?！?

清韻閣的房門被輕輕關上，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院子里，司韶煜和司梅音正在嬉鬧，兩個孩子因為老侯爺離開侯府而格外興奮。司梅音追著蝴蝶跑來跑去，裙擺在風中飛揚；司韶煜則躲在角落里，小手攥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畫著。

玉嬋倚在廊柱旁，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眉頭微蹙。她的目光在司韶煜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暗嘆息。這孩子生性怯弱，與司家其他子嗣相比實在相形見絀。

想到方才在老侯爺和卓氏面前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大少爺和二少爺對答如流，舉止得體，而自己的兒子卻只會躲在她身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娘，你看！”司梅音突然蹦到她面前，小手里捧著一只藍色的蝴蝶，“它好漂亮！”

玉嬋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梅音別玩了，去把功課做了?！?

“可是爺爺都走了......”司梅音撅起小嘴。

“正因為侯爺不在，你們更要好好讀書。”玉嬋語氣嚴厲了幾分。

遠處傳來腳步聲，司云霆踏著落日余暉回來了。他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腰間系著白玉帶扣，整個人透著一股清冷之氣。

“世子爺。”玉嬋溫柔地喚道，聲音如同春風拂面。

“嗯。”司云霆應了一聲，目光在院中逡巡。司梅音立刻丟下蝴蝶，蹦蹦跳跳地跑到父親身邊；司韶煜卻往角落里縮了縮，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

今日因為老侯爺出征，司云霆也得了幾日假期。一回府就直奔清韻閣，這讓玉嬋心里泛起一絲甜意。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司云霆的神色，輕聲問道：“侯爺那邊......”

“已經領兵出征了。”司云霆語氣平淡。

玉嬋柔聲道：“西北胡人兇險，侯爺為了家族操勞至今?！?

司云霆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這一切都是替蒼生謀福，受命完成君王囑托?！?

玉嬋心中一凜，暗道這對父子還真是一個樣，都是些不懂得為自己謀劃的傻子?？擅嫔蠀s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溫順地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侯爺可是對韶煜......”她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覺地絞著帕子。

“怎么了？”

“今日大少爺和二少爺都表現得那樣出色，就只有咱們......”玉嬋眼中泛起水光，聲音微微發顫，“他年紀小，說話都不利索，想必是讓侯爺失望了?！?

司云霆看向院中的兒子，語氣淡然：“他本就膽小，見了我都害怕，你還指望什么？”

這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玉嬋心里。她強忍著心痛，繼續道：“韶煜已經四歲了，大公子二公子這般年歲便已入了明德書院......”

她的話還未說完，碧雪端著茶盤走了進來，打斷了這場令人不適的對話。

“世子爺，這是玉姨娘特意為您準備的新茶。”碧雪將茶盤放在石桌上，恭敬地退到一旁。

司云霆接過茶盞，看著色澤濃郁的茶湯，眉頭微微舒展：“又是你親手曬的？”

“是，若世子爺不想喝......”

“既是你親手做的，我自然要喝?！彼驹砌伙嫸M，眼中閃過一絲溫和。

待司云霆離開后，玉嬋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帕子，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

而此時的沈玉華剛從卓氏房中出來，老侯爺的離開讓卓氏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變得惶惶不安。她坐在軟榻上，手中的佛珠一遍遍地撥動，眼神飄忽不定。

好在有沈玉華在旁安撫，承諾每日帶著孩子們請安，這才讓卓氏稍感寬慰。沈玉華溫婉賢淑的模樣，讓卓氏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世子來了?！毕氯说穆曇魪耐饷鎮鱽?。

“爹。”

“爹?！?

“世子爺。”

三個孩子一同開口，司昭音的稱呼卻顯得格外生疏冷淡。她站在兄長身后，目光低垂，仿佛與這個家格格不入。

司云霆站在院中，目光落在司昭音身上。那聲生分的“世子爺”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