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是我。”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連忙清了清嗓子。

書房里一時沉默，隨后傳來司云霆不耐煩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的瞬間，濃郁的檀香撲面而來。司云霆正伏案批閱公文，燭光映照下的側臉棱角分明，卻帶著不容靠近的疏離。

“有事？”司云霆頭也不抬，蘸了蘸朱砂，在奏折上批注。

“師父......”慕若咬了咬唇，“姑母她......”

“啪”的一聲，司云霆重重放下筆，抬起頭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又是為了請太醫？”

慕若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是，姑母她病情加重了，今早又......”

“夠了！”司云霆猛地拍案而起，茶盞被震得發出清脆的響聲，“慕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說話？”

突如其來的怒火讓慕若愣在原地，她不明白為什么司云霆會如此暴怒。記憶中的師父總是溫和有禮，就算生氣也不會這樣對她。

“上次給你請太醫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現在你倒好，三天兩頭來求我。”司云霆冷笑一聲，“你可知道御醫閣是什么地方？那是給皇親國戚看病的地方！”

“可是師父，姑母她真的很危險......”慕若的聲音越來越小。

“住口！”司云霆厲聲打斷，目光如刀，“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姨娘也敢妄想請太醫？”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擊碎了慕若最后的希望。她不是不知道規矩，可那是她的姑母啊，是從小把她養大的親人。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慕若哽咽著說：“師父，求您了，就這一次......”

“來人！”司云霆轉過身，背對著她，“送慕姨娘回去。”

兩個丫鬟聞聲進來，上前要拉她。慕若掙扎著不肯走，淚眼朦朧地看著司云霆的背影。

“師父，您不是一直對我很好的嗎？為什么這次......”

司云霆突然轉身，目光冰冷：“慕若，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對你好不是讓你得寸進尺的。”

這一刻，慕若仿佛被人從溫暖的夢中狠狠推醒。原來在司云霆眼里，她始終只是個姨娘，那些溫柔，那些關懷，不過是施舍罷了。

她被丫鬟拖著往外走，心里卻在瘋狂地找理由。一定是因為玉嬋在外面鬧事，所以師父才會這樣對她。一定是因為她最近太任性了，所以師父才會生氣。

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回到小菊院，慕若把自己關在房里。丫鬟們輪番來敲門，她也不肯應聲。

“姨娘，您別這樣，奴婢們擔心。”小梅的聲音帶著哭腔。

“是啊姨娘，您至少吃點東西吧。”另一個丫鬟也在門外勸著。

慕若蜷縮在床上，淚水浸濕了枕頭。她想起姑母蒼白的臉色，想起她咳血時痛苦的模樣，心如刀絞。

“姨娘！”小梅突然急促地敲門，“玉嬋去見少夫人了！”

慕若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跟卓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竟然敢直接去見正室？

她顧不得整理儀容，讓丫鬟打水洗了臉，換了身衣裳就往正院趕。

剛到院門口，就聽見玉嬋柔弱的聲音：“求少夫人饒命......”

慕若站在門外，手指緊緊掐進掌心。這個女人，裝得可真像啊，就跟當年的卓雪一樣，明明心機深沉，卻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難怪司云霆會對她如此著迷，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表情，簡直就是卓雪的翻版。慕若忽然覺得一陣反胃，那些被刻意壓抑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記得卓雪是怎么一步步蠶食司云霆的信任。如今玉嬋又來了，用著同樣的招數，想要重演當年的悲劇。

玉嬋身著素衣，發髻簡單挽起，幾縷青絲垂在耳畔。她跪得端正，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真要以為她是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憐人。

“少夫人，玉嬋知錯了。”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哽咽，眼角微微泛紅，“玉嬋不該任由那些流言蜚語在外頭傳播。”

夏蘭和媚月站在一旁，眉頭緊皺。她們雖然平日里不爭不搶，但并非看不透人心。這玉嬋，分明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如今裝出這副可憐模樣，不過是想借機上位罷了。

“世子府的名聲，也是你能玷污的？”夏蘭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諷。

玉嬋身子微微一顫，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水，“幾位夫人誤會了，我與世子并無半點不清不白。我怎敢高攀世子？”

“清清白白？”媚月嗤笑，手中的帕子被她捏得發皺，“那滿汴城的風言風語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沈玉華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了，帶著幾分苦澀。這兩個平日里安分的姨娘，今日倒是伶牙俐齒起來。也是，誰也不愿意看著又一個卓雪爬到自己頭上去。

“少夫人，”玉嬋轉向沈玉華，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玉嬋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只是擔心這些流言會影響世子的前程。世子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若是因為這些流言...”

她話未說完，便低下頭抽泣起來。那副模樣，活像是為了世子前程操碎了心。

沈玉華放下茶盞，眸光微動。這玉嬋，果真不簡單。看似卑微求饒，實則步步為營。若是自己一個不慎，怕是要落入她的圈套。

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下人在走廊上匆匆而過。沈玉華微微瞇起眼睛，這個時辰，該是司云霆用膳的時候了。

“玉姑娘，”沈玉華淡淡開口，“你說擔心世子前程，可這流言本就是因你而起。若真為世子著想，又何必讓事情鬧到如此地步？”

玉嬋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是玉嬋的錯，玉嬋愿意...”

“你若真為世子著想，現在就該去死！”夏蘭忍不住打斷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

媚月也跟著道：“對，找個地方上吊，一了百了！也省得在這里裝模作樣！”

沈玉華輕咳一聲，制止了兩人的話。這玉嬋分明是在下套。若是她們真說出什么過激的話，只怕司云霆立刻就會殺過來。到時候，這些話就成了她們逼死玉嬋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