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玉嬋又開口，聲音更加柔弱，“玉嬋孤苦無依，只求夫人給條活路。”

沈玉華微微一笑，“我何時說要你的命了？你既然說與世子清白，那這些流言自然與我侯府無關。你大可以繼續在侯府廚房做你的差事。”

玉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原本以為，憑借司云霆對她的寵愛，定能逼得沈玉華松口。卻沒想到，這位主母竟如此沉得住氣。

“請姑娘現在離開這里。”沈玉華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將人帶下去。

玉嬋磕了三個頭，起身離去。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卻又帶著幾分倔強。

“少夫人好手段！”等人走后，夏蘭贊嘆道，“這玉嬋分明是想借機上位，少夫人這一招，可真是高明。”

媚月也道：“就讓她獨自冷靜冷靜！讓她知道知道，什么人都敢覬覦世子！”

沈玉華輕嘆，“她若真想進門，我又如何攔得住？”

話音剛落，夏蘭和媚月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其中深意。玉嬋若是找上司云霆，那結果又會如何？

“少夫人，”夏蘭猶豫片刻，開口道，“要不要派人盯著那玉嬋？”

媚月也道：“是啊，這女人心思深沉，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沈玉華搖搖頭，“不必了。她若是想鬧，自然會鬧出動靜來。我們若是派人跟著，反倒顯得心虛。”

兩個姨娘聽了這話，不由得佩服起沈玉華的定力來。換做是她們，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丫鬟端來新沏的茶，熱氣裊裊升起。沈玉華看著茶水中的茶葉緩緩沉底，心中思緒萬千。

司云霆對那玉嬋究竟是何態度？若只是一時興起也就罷了，若是當真動了心...她手指微微收緊，茶盞中的水面泛起細微的漣漪。

“少夫人，”夏蘭小心翼翼地開口，“世子他...”

沈玉華打斷她的話，“且看著吧。”

媚月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嘆了口氣。她們都明白，這件事的關鍵不在玉嬋，而在司云霆。只是這話，誰也不敢說出口。

外頭的風越發大了，吹得庭院里的樹枝簌簌作響。沈玉華站起身，走到窗前。遠處的天際泛著灰白，似乎要下雨了。

“把窗戶關上吧，”她淡淡道，“要下雨了。”

丫鬟們忙上前關窗。沈玉華轉身回到座位上，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雙眼睛，卻仿佛沉淀著千年寒冰，讓人不敢直視。

夏蘭和媚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慕若站在小菊院的窗前，聽著院子里丫鬟們的議論聲，陽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她陰郁的心。

“你們是不知道，那外室竟然敢直接找上門來！”一個丫鬟壓低聲音說道。

“什么？她想干什么？”另一個丫鬟驚呼。

“還能干什么，不就是想讓少夫人給她個名分。”

“這玉嬋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可不是，聽說她還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來威脅呢！”

慕若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聽到玉嬋要進門的消息，她體內沉寂的怒火瞬間爆發。往日的種種委屈、忍耐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滔天的憤怒。

她猛地推開房門。

“少夫人！”慕若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你不能讓那個賤人進門！”

沈玉華放下手中的點心，輕輕擦了擦手指，語氣淡漠：“慕姨娘這是在命令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慕若慌忙搖頭，發髻松散，幾縷青絲垂落。“我是在懇求你。那玉嬋心機深沉，她若進門，必定會攪得府中不得安寧。”

“攪得不得安寧？”沈玉華輕笑一聲，眼中帶著譏誚，“就像當初你進門時那樣？”

慕若臉色一白，仿佛被人當面打了一巴掌。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我都清楚，這府中的姨娘，哪個不是世子帶進來的？”沈玉華繼續道，手指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又憑什么認為我能阻止？”

“你是正室夫人！你若堅決反對...”慕若急切地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哀求。

“然后呢？”沈玉華打斷她，目光如刀，“得罪世子，惹怒公婆，最后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慕姨娘，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慕若愣住了。她從未想過沈玉華會這樣想。在她的印象里，沈玉華一直是個驕傲的女子，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嗎？”慕若聲音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你甘心看著自己的丈夫...”

“我在不在意并不重要，”沈玉華看著她，目光平靜得讓人心慌，“重要的是，我不會為了一個玉嬋，搭上自己的利益。這府中的規矩，不是你我能改變的。”

“利益？就只有利益嗎？”慕若突然尖聲道，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的情緒，“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就不懂什么是真心？什么是愛情？”

沈玉華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你說的愛情，就是像你這樣，甘愿做個低人一等的妾室，忍受屈辱也要留在他身邊？”

“至少我敢愛敢恨！”慕若冷笑，淚水終于滑落，“你呢？你甚至不敢站起來反擊！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納妾，看著別的女人爬上你丈夫的床？”

沈玉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如井。院子里一片寂靜，只有桂花隨風飄落的聲音。

“你說得對，我沒有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一切的勇氣，”她輕聲道，語氣里帶著某種慕若無法理解的平靜，“但我有面對現實的勇氣。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慕若如遭雷擊。

她看著沈玉華平靜的眼神，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比她更清醒，更強大。而她自己，不過是在用歇斯底里來掩飾內心的軟弱與無能。

“你以為你很勇敢？”沈玉華繼續道，“你以為你是為了愛情？不，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真正的勇敢，是在知道所有的痛苦和代價后，依然能夠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