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一愣，不明白他為何發這么大火。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不然呢？”

“你腦子呢！”司云霆怒喝，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刺耳，“當街那般胡鬧，成何體統！我把你寵成了個小祖宗，處處沒規沒矩，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這一串指責如同冰錐，狠狠刺進慕若心里。她眼眶發熱，心中委屈翻涌。入門做了他的侍妾以來，她已經改了許多。不再任性，不再爭搶，只想好好待在他身邊。

為了他，她甚至學會了做女紅，一針一線繡著香囊。那些日子里，她常常扎破手指，可想到能讓他戴上自己親手做的物件，便覺得再苦也值得。

可到頭來，在他眼里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丫頭。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慕若聲音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司云霆看她這模樣，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中帶著厭煩，“你怎么也是這副德行！”

“也？”慕若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心頭猛地一跳，“你是在拿我跟卓雪比？”

“閉嘴！不許提這個名字！”司云霆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慕若心中一片冰涼。她早該想到的，他今日反常，定是因為見到了那個女人。

“為什么不能提？”她冷笑，“你都見過她了，我怎么就不能提？你是不是想重新把她接回來？把我親手繡的香囊也給她？”

“你瘋了不成！”司云霆眼中怒火更盛。

“司云霆！”慕若再也控制不住，撲上去揪住他衣襟，“你竟然這般對待于我！我為了你，什么都改了！可你呢？你心里還是放不下她是不是！”

司云霆一把推開她，臉上滿是厭煩，“來人！把慕姨娘帶回院子！”

說完轉身就走，仿佛迫不及待要逃離。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漸行漸遠，慕若只覺得心如刀絞。

小廝們一擁而上，強行拖著慕若往小菊院去。她掙扎著，卻怎么也掙不開。

看著司云霆遠去的背影，慕若恍然想起從前那個被她嘲笑的女子。那時的她看不起卓雪的瘋狂糾纏，覺得一個女人怎能如此不知廉恥。

可如今，她不也成了這般模樣？

進了院子，慕若終于崩潰大哭。她蜷縮在床榻上，淚水打濕了枕巾。窗外月色清冷，庭院里的桂花香若有若無地飄進來，更添幾分凄涼。

丫鬟們輕手輕腳地伺候著，卻不敢上前勸慰。她們都知道，這位姨娘平日里驕縱任性，可對世子的心意卻是真的。如今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夜色漸深，院子里一片寂靜。慕若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眼淚早已干涸，腦中卻不停回放著司云霆那些冷漠的話語。

她想起初嫁時的甜蜜，想起他溫柔的笑容，想起他說過會一直寵著她。可這些美好的回憶，此刻卻如同刀子，一下下剜著她的心。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慕若卻覺得刺眼。她整夜未眠，眼睛紅腫，臉色蒼白。

小梅輕輕推門進來，“慕姨娘，少夫人找你。”

慕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知道沈玉華向來溫和，可此刻她實在提不起精神去應付。

“給我打水。”她啞著嗓子說。

梳洗完畢，她特意上了妝，遮住憔悴。在沈玉華面前，她還要強撐體面。這是她最后的倔強。

來到正房，沈玉華已經等在那里。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慕姨娘請坐。”沈玉華溫和道，“我想問問香囊的事。”

慕若猛地站起，“你也想來收拾我？”她聲音里帶著幾分尖銳。

“世子說你當街打人撕衣，就為了那個香囊。”沈玉華直言，目光平靜地看著她，“但你昨日是跟我一道出門，我沒聽說這事。所以想問清楚。”

“什么？”慕若難以置信。她昨日確實出門，卻是跟沈玉華一起去逛街。怎么到了司云霆口中，就變成了當街打人？

“到底怎么回事？”沈玉華又問。

慕若定了定神，努力平復心緒，“我沒打人，只是看到自己的香囊，想要攔下那人問個清楚。至于衣裳......”她頓了頓，“是因為看到那人是卓雪，一時失態。”

“卓雪？”沈玉華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沈玉華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瓷杯，杯底與桌面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慕若坐在對面，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那女人雖然不是卓雪，但真的很像她。”她回過神來，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恍惚，聲音也有些顫抖，“年紀比卓雪大些，身邊還跟著個年輕人，總喊她姑姑。”

沈玉華端起茶盞，輕輕搖晃著。熱氣氤氳中，茶香裊裊升起，在室內彌漫開來。她的目光落在慕若身上，觀察著這個平日里活潑好動的丫頭此刻異常的神色。

“有多像？”她輕聲問道，語氣平和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八九分相似！”慕若猛地抬頭，神色認真，“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當時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那種相似真的太驚人了。”她停頓片刻，聲音低了幾分，“我當時一時激動，才會抓住她不放，結果扯壞了她的衣裳。”

說到這里，慕若突然瞪大眼睛，一拍桌子：“我明白了！昨天她一定是去師父那里告狀，說我當街毆打她、撕她衣裳。這老女人心機太重了！”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窗外傳來的鳥鳴聲。沈玉華看著慕若氣鼓鼓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你知道她是誰嗎？”

“不知道。”慕若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她握緊拳頭，“要是讓我知道了，定要找她算賬！那香囊明明是她先拿的！”

“你還嫌惹的事不夠多？”沈玉華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你沒打人，但確實弄壞了人家衣裳。這事說到底，還是你莽撞了。”

慕若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還在背后添油加醋地害我......”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