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囊為何會在你身上？”

當看清對方的容貌時，慕若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原地。

慕若站目光呆滯地望著眼前的女子。陽光透過云層灑下，將那道身影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

那是一張熟悉到刻骨銘心的面容，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碧綠色常服，裙擺隨風輕輕擺動。慕若的心跳幾乎停滯，眼前這人分明就是世子日夜思念的卓雪。

街市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聲音在耳邊模糊成一片。慕若只覺得喉嚨發(fā)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不由自主地向前邁步，手指顫抖著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卓雪...”慕若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姑姑！”跟在女子身邊的小宮女尖聲驚呼，連忙扶住自家主子，“你這人怎么回事？快放開我家姑姑！”

小宮女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慕若置若罔聞。她的眼中只有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連指尖都在微微發(fā)抖。直到小宮女用力拉扯，才聽見“撕拉”一聲，玉嬋的衣衫被扯開一角。

慕若如夢初醒，手指一點點松開。她看著玉嬋肩膀上的褶皺，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你要做什么？”小宮女怒氣沖沖地擋在玉嬋身前，眼中滿是警惕，“大街上就敢對貴人無禮，活膩了不成？”

“罷了。”玉嬋輕聲開口，聲音溫柔得讓慕若心頭一顫。她解下腰間掛著的香包，“姑娘，這香囊可是你的？”

慕若的目光落在那枚香囊上，心頭猛地一跳。那是她親手為司云霆縫制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了她的心意。香囊上繡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正是她最拿手的圖案。

“這是從哪里來的？”慕若一把奪過香囊，指尖觸及繡線時，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靜謐的夜晚。她一針一線地繡著，心里想的全是司云霆的模樣。

小宮女不滿地撇嘴：“我們姑姑好心拾來的，你倒是恩將仇報！這么丑的香囊，誰稀罕偷啊？”

“走吧。”玉嬋深深看了慕若一眼，眼神中似有千言萬語。她攏了攏衣衫，轉(zhuǎn)身離去。

慕若想要追上前，卻被身后的聲音攔住。

“慕姨娘！”

“慕姨娘，該結(jié)賬了！”

夏蘭和媚月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慕若急得直跺腳，眼看著那抹碧綠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你們別攔我，我看見她了！是卓雪！”

“卓...卓雪？”兩個姨娘臉色瞬間發(fā)白，互相對視一眼。

媚月打了個寒顫，聲音都變了調(diào)：“慕姨娘，大白天的別開這種玩笑。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夏蘭也附和道：“是啊，卓雪都已經(jīng)...我回去多給她上柱香。姨娘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慕若低頭看著手中的香囊，心緒翻涌。

“我沒看錯的。”慕若喃喃自語，“就是她，連走路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夏蘭和媚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她們攙扶著慕若往回走，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街市上的喧囂漸漸遠去，慕若的腳步虛浮，整個人恍惚得像是踩在云端。她的手緊緊攥著那枚香囊，指節(jié)都泛了白。

回到府中，慕若坐在梳妝臺前發(fā)呆。銅鏡中映出她蒼白的面容，眼底一片青黑。這些日子她總是睡不好，每到夜深人靜時，就會想起那些往事。

“姨娘，用些點心吧。”媚月端著點心進來，輕聲勸道。

慕若擺擺手：“我不餓。”她的目光落在銅鏡旁的香囊上，又陷入沉思。

夜幕降臨，司云霆來到沈玉華的院子。

庭院里點著幾盞琉璃燈，暖黃的光暈映照著沈玉華慵懶的身影。她斜倚在軟榻上，手里把玩著一顆葡萄。

“今天這是怎么了？”沈玉華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打量著司云霆陰沉的臉色，“難得見你這般模樣。”

司云霆重重地嘆了口氣，在桌邊坐下：“慕若又闖禍了。”

“她能闖什么禍？”沈玉華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

“前幾天她給我做的香囊，被宮里人拾到了。”司云霆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鎖，“今天遇到那宮人，她卻把人家衣服都撕破了。錢侍衛(wèi)親眼所見，這事怕是瞞不住。”

沈玉華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葡萄：“今天我和慕姨娘一起出門，倒是沒聽說這事。她看起來很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總覺得她有些恍惚。”沈玉華放下果盤，“時常對著空氣發(fā)呆，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司云霆沉默片刻：“算了，你幫我查查吧。這事若是傳到父親耳中，怕是又要責罰她。”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沈玉華笑道，“你也別太擔心。”

司云霆喝完茶，起身告辭。走到岔路口，他本該往小菊院去，卻鬼使神差地轉(zhuǎn)向了搖光閣。月光如煙，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師父！”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司云霆裝作沒聽見，繼續(xù)往前走。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

“你要去哪！”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幾分焦急。

司云霆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慕若攔在司云霆面前，張開雙臂。夜色已深，庭院里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昏黃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她仰著頭，倔強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從小到大，她何曾這樣低聲下氣過？可嫁給他之后，她學會了忍讓，學會了收斂性子。只是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惶恐。

“讓開。”司云霆聲音冷硬，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寒霜。

“不讓！”慕若咬著唇，“你要去哪？”

庭院里的風忽然大了些，吹得燈籠劇烈晃動。光影交錯間，她看到司云霆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我要去自己房里歇著，還要跟你報備不成？”他冷冷道。

這話說得生硬，慕若心頭一顫。從前他對自己何曾用過這種語氣？就算她再任性妄為，他也總是耐心哄著。可如今......

“你、你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她聲音有些發(fā)抖，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司云霆冷笑一聲，徑直要從她身邊繞過。

“這香包什么情況！”慕若猛地從袖中掏出那個香囊，上面繡著的鴛鴦在燈光下依稀可見。那是她第一次學女紅時繡的，針腳雖然歪歪扭扭，卻傾注了滿腔心意。

司云霆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他眼中怒火更盛，“你還有臉提香囊？那香囊真是你要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