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漸漸西斜，房間里的光線也暗了下來。沈玉華看著眼前這個委屈巴巴的丫頭，想起她這些年的遭遇，心中不禁一軟：“今日就不罰你了，回去吧。”

待慕若離開后，沈玉華站在窗前，望著院中的花樹發(fā)呆。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為整個院子鍍上一層金色。

司云霆說過香囊丟在宮里，那拾到的必是宮中人。她在腦海中梳理著線索：年紀較大，被稱作姑姑，想必是位掌事姑姑。更讓人在意的是，此人竟與卓雪有幾分相似。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中泛起一絲不安。卓雪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為何現(xiàn)在又會出現(xiàn)一個與她相貌相似的人？這未免太過巧合。

思索片刻，沈玉華喚來丫鬟：“備馬車，去薛夫人家。”

薛夫人的宅院位于北郊，一路上街道熙熙攘攘，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到了薛夫人家，沈玉華道明來意。

“又是慕若惹的禍！”薛夫人搖頭嘆氣，給沈玉華倒了杯茶，“這丫頭就是個惹禍精。從小到大，沒一天消停。”

“世子已經(jīng)罰過她了，我想親自向那位姑姑道歉。”沈玉華接過茶杯，輕聲說道。

薛夫人憐惜地看著沈玉華：“難為你了，這當(dāng)家主母當(dāng)?shù)谜媸潜M心盡力。你放心，我讓家里人去打聽，等我明天答復(fù)。”

第二天一早，薛夫人就派人送來了消息。沈玉華正在書房處理賬目，聽聞薛夫人到訪，連忙放下手中的筆。

“那位是掖庭署的玉嬋姑姑，今年二十五歲，主管掖庭署雜事，時常出宮采買。”薛夫人坐下后直接說道。

“二十五歲？”沈玉華微微蹙眉。這個年紀在宮中已經(jīng)算是該出宮的年紀了。

“是啊，按理說到了出宮年紀，不過這樣的宮女往往會留下繼續(xù)當(dāng)差。聽說她為人謙和，很懂規(guī)矩。”薛夫人補充道，“在宮里頗受器重。”

沈玉華若有所思。按司云霆所說，玉嬋拾到香囊多日，明知是他的卻不歸還，反而掛在腰間招搖過市，這舉動似乎大有深意。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王姐姐可否幫我約見玉嬋姑姑？”她輕聲問道。

“明日申時，她會從長春門出宮采買，你可在那里等她。”薛夫人笑道，“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她的行動。”

沈玉華道謝后，薛夫人又說起慕若家中近況。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惋惜：“慕若的姑姑身子每況愈下，哥哥想成親卻無人問津。當(dāng)初把家產(chǎn)給了慕若做嫁妝，加上慕二哥沾染賭癮，如今窮困潦倒，只能降低擇偶標準，但求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

薛夫人在沈玉華這里一直坐到了午后才離開。院中的桂花瓣隨風(fēng)飄落，沈玉華望著那一地的粉紅，心中思緒萬千。

夜色漸濃，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司云霆終于回到了府中，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格外疲憊。這兩日他一直在搖光閣處理公務(wù)，似乎刻意避開了小菊院。

今日他躊躇許久，終是邁開步子，朝沈玉華的院子走去。庭院里的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世子這般晚來，可是有心事？”沈玉華放下手中的書卷，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燭光在他臉上跳動，映出幾分不安的神色。

司云霆在桌前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良久，他才低聲開口：“慕若...她最近如何？”

這話一出，沈玉華心中了然。自那日與慕若爭吵，司云霆便一直心神不寧。她能看出他眼底的愧疚，卻也明白這男人骨子里的倔強。

“慕姨娘很好。”沈玉華給他斟了杯茶，茶香裊裊升起，“那日的事我已查明，她并未當(dāng)街打人，只是一時情急與人拉扯，撕壞了對方衣裳。世子怕是誤會了。”

“撕壞衣裳也是不對！”司云霆猛地站起，茶水濺出幾滴，“她明明做錯了事，卻對我又哭又鬧，質(zhì)問我...她們都是這樣！”說到最后，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沈玉華靜靜看著他失態(tài)的樣子，心中冷笑。這男人，分明是不敢面對慕若，才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可憐慕若一片真心，卻換來這般對待。

“既然世子擔(dān)心，不如去看看她？”沈玉華溫聲建議，“這些日子她一直閉門不出，想必也是思念世子的。”

“不必了。”司云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逃避，“對了，你讓人給她送些好東西，好生照顧著。”說完，他便匆匆離開了。

夜風(fēng)吹起窗邊的簾子，沈玉華望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輕嘆一聲。男人啊，總是在感情上如此笨拙。

次日，司云霆在宮中當(dāng)值。春日的陽光灑在宮墻上，映出一片金黃。他巡查完皇宮后，提前來到長春門。

“云霆，你還沒去見玉嬋姑姑？”錢侍衛(wèi)長笑著問道，“她這些日子可是常問起你。”

“每日巡查，哪有空閑。”司云霆隨口應(yīng)道，眼神飄向遠處。

正說著，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錢侍衛(wèi)萬安。”

司云霆轉(zhuǎn)身，只見一位身著碧綠色常服的女子正施禮。她微垂著頭，但那熟悉的眉眼卻讓他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記憶中那張朝夕相對的面容與眼前人重疊，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卓雪...”他喃喃低語，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

“玉嬋姑姑又去采買了？”錢侍衛(wèi)長似乎沒注意到司云霆的異樣，隨口問道。

“是啊，明日便又要去。”玉嬋輕聲道，眼角帶著淡淡的哀愁，“我年紀到了，準備離宮。”

話音未落，司云霆突然沖上前，將她緊緊抱住。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與卓雪相守的日子。

“卓雪！是你！真的是你！”他聲音顫抖，眼中泛起淚光。

“快拉開他！”錢侍衛(wèi)長大驚，連忙揮手示意。

幾個侍衛(wèi)上前拉扯，有人匆忙端來水盆，潑了水，司云霆這才稍稍清醒。他渾身濕透，卻仍死死盯著玉嬋，目光中滿是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