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華站在庭院中，秋日的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她身上。她望著院中跪著的少女，眼底閃過一絲寒意，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袖。

雪竹跪在地上，一雙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崇拜之色，纖細的身子微微前傾，“少夫人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難怪姐姐總說在您身邊做事是她最大的福分?！?

這般純真無邪的目光，讓沈玉華心頭一陣刺痛。她微微閉眼，試圖平復內心翻涌的情緒。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時的雪竹也是這般模樣，用最真摯的眼神望著她，說著最動聽的話語。每次來府上，都會帶些自制的點心，說是特意為少夫人準備的。

可正是這樣一個看似天真爛漫的少女，最終成了霜紅走向深淵的推手。她一步步引誘霜紅，讓她背叛主家，最后害得霜紅含恨而終。

院中的風輕輕拂過，帶起一陣桂花香。沈玉華睜開眼，目光落在霜紅身上。此時的霜紅還是那般天真爛漫，對妹妹的到來滿心歡喜。

“霜紅。”沈玉華冷聲開口。

“是，少夫人。”霜紅連忙應聲，臉上還帶著幾分喜色。

“誰允許你擅自帶外人進府的？”

這一聲質問，讓院中眾人皆是一驚。幾個正在打掃的丫鬟悄悄低下頭，不敢看這邊的情形。

霜紅臉色瞬間煞白，笑容凝固在臉上，“奴婢知錯?！?

她慌忙跪下，額頭緊貼地面，細微的顫抖從她單薄的身子傳來。自從跟隨沈玉華入府，少夫人待她一直極好，從未用這般嚴厲的語氣責問過她。

“你可知道，私自帶外人入府是何等大罪？”沈玉華的聲音愈發冰冷，“若是來人心懷不軌，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奴婢該死?！彼t聲音顫抖，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雪竹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她抿了抿唇，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少夫人，都是我的錯。我太想姐姐了，這才...”

“帶著你妹妹，立刻出去。”沈玉華打斷她的話，揮了揮手。

霜紅連忙起身，拉著雪竹往外走。她不敢抬頭看沈玉華的臉色，只覺得心里又慌又怕。

待到府門外，雪竹終于按捺不住，甩開霜紅的手，“姐姐，你那個主子也太狠毒了！這點小事也要這般羞辱你！”

“雪竹！”霜紅厲聲打斷，眼中帶著幾分惱怒，“不許你這么說少夫人?！?

“我親眼所見，她把你當牲口一樣使喚！”雪竹眼中泛起淚光，聲音哽咽，“姐姐，這些年你受苦了。你看看你，衣裳雖好，可那般卑微...”

霜紅搖頭，急切地解釋，“少夫人待我極好，平日里...”

“好？”雪竹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那她方才為何這般羞辱你？若是真的待你好，怎會連見親妹妹都不允許？”

霜紅無言以對，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曾被少夫人親自上藥，那時少夫人溫柔地說，做事要愛惜自己。

“姐姐，我已經找到爹爹和奶奶了?！毖┲褡プ∷t的手，眼中帶著期待，“他們一直在找你，日日思念。奶奶常常念叨著你，說當年...”

霜紅下意識想要抽回手。那些年幼時的記憶涌上心頭，寒冬臘月里被迫洗衣的冰涼，夜深人靜時挨打的疼痛，還有最后被賣時那撕心裂肺的絕望。

她記得那天下著大雪，奶奶拉著她的手，說帶她去集市買糖吃?？勺叩揭话耄瑓s把她交給了一個陌生男人。那人給了奶奶一錠銀子，奶奶連頭都沒回，就這樣走了。

“雪竹，你別再提他們?！彼t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們是我們的親人?。　毖┲窦鼻械?，抓著霜紅的手更緊了，“血濃于水，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悔恨。爹爹說，當年若不是實在揭不開鍋...”

霜紅沉默不語，任由妹妹拉著她的手。秋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姐姐，我們手頭緊，能不能......”雪竹欲言又止，眼中帶著幾分羞澀。

霜紅嘆了口氣，解下腰間荷包，“這里有二錢銀子?！?

雪竹接過荷包，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模樣，“姐姐，我改日再來看你?！?

待雪竹離去，霜紅轉身欲回，卻撞上了一堵人墻。她踉蹌后退幾步，一只手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

“看什么呢？”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調笑。

霜紅抬頭，是杜隊頭那張帶著痞氣的笑臉。他今日穿著一身藏青色短打，腰間別著長刀，顯得英氣逼人。

“杜隊頭。”她慌忙行禮，想要掙開他的手。

“這么客氣做什么？”杜隊頭笑道，松開手，“一起喝茶去？我知道前街新開了家茶坊，點心做得極好?！?

“不了，我要回去伺候少夫人?！彼t低著頭，往內院走去。

“少夫人那邊又不急?！倍抨狀^緊跟幾步，“你每日在府中忙碌，也該出去散散心?！?

霜紅加快腳步，心跳不知為何有些加快。

“剛才那姑娘是你妹妹？”杜隊頭不依不饒地問，“看起來比你小幾歲，模樣倒是有幾分相似?！?

霜紅沒有答話，只想快些離開。她現在滿心都是少夫人方才的責問，只想快些回去請罪。

丫鬟匆匆跑來，裙擺帶起一陣風，氣喘吁吁道：“霜紅姐姐，少夫人喚你回去。”

霜紅聞言，不再與杜隊頭多言，提著裙擺快步離去。

風還帶著些許寒意，吹得她面頰微涼。

“霜紅姑娘，改日請你喝茶！”杜隊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熱切。

霜紅的耳根瞬間染上一抹紅暈，腳步更快了幾分。她低著頭快步前行，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這些日子，杜隊頭總是找各種由頭與她說話，那熾熱的目光讓她既緊張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