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讓他這么鬧下去了！”長孫無忌眼中寒光一閃，心中已定下毒計。他要的，不僅僅是壓制王勃，更是要將他徹底打倒，讓他永世不得翻身，以儆效尤！

他當即密召心腹，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數日之后，一道來自中書省的敕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抵江南道。

敕令內容，并非針對王子安，而是以“江南道近期民風浮躁，地方多有不法情事，商貿往來亦需整頓”為由，特命御史中丞李元度為江南道巡按黜陟使，即刻南下，巡查地方，整肅吏治，安撫百姓。

這李元度，正是先前被陸川在驛館中智辯過的“鐵面御史”。

他為人剛正不阿，但也有些刻板固執，不善變通，且素來對“巧言令色”之徒深惡痛絕。

長孫無忌選中他，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長孫無忌相信，只要自己再暗中提供一些經過“精心修飾”的關于王子安的“罪證”，以李元度的性子，定會將王勃往死里整。

于是，便有了先前驛館聽宣，李元度欲以“十大罪狀”治罪王勃的那一幕——只是，由于我們調整了敘事，這一幕將作為長孫無忌在賈胖子倒臺后，對王勃的正式反擊而重新上演，其背后的陰謀也更為深沉和險惡。

洪州城外驛館。

當陸川再次被傳喚至此，面對依舊是那位神色冷峻、目光如鷹的御史中丞李元度時，他心中已然明白，真正的考驗，終于來了。

“王子安。”李元度端坐堂上，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本官奉旨巡按江南，察訪吏治民情。聽聞你在洪州開設‘明鏡堂’，為民申冤，聲名遠播。本官今日召你前來，便是想聽你親口述說，你這‘明鏡堂’是如何運作的？所辦案件，是否皆合乎《唐律》？所得錢財，又用往何處？你，可要如實回答。”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暗藏機鋒，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正緩緩向陸川罩來。

陸川心中冷笑，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從容不迫地將“明鏡堂”的宗旨、運作模式、財務狀況等，一一做了陳述，言辭懇切，條理清晰，不卑不亢。

李元度靜靜聽著，不時微微點頭，卻并不表態。

待陸川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聽你所言，這‘明鏡堂’倒確是為民辦了不少好事。只是……”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凌厲，“本官也接到舉報，說你王子安名為為民請命，實則包攬詞訟，巧取豪奪；名為改良紙張，實則壟斷經營，牟取暴利；更有人指證你與地方官吏勾結，打擊異己，培植私人勢力，其心可誅！王勃，你對此又有何解釋？”

此言一出，堂上氣氛瞬間凝固！

陪同前來的閻伯嶼和劉正風皆是心中一緊，知道戲肉終于來了。

這才是李元度此行的真正目的！

陸川知道，一場更為嚴峻的公堂對決，已不可避免。而這一次的對手，將遠比賈胖子更為強大和難以對付。

他不僅要為自己和“明鏡堂”辯護，更要揭露這背后隱藏的，來自京城權相的巨大陰謀！

公堂之上，氣氛陡然間比數九寒冬還要冰冷幾分。

李元度擲地有聲的“解釋”二字，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閻伯嶼與劉正風的眉頭鎖得更緊，他們深知，這些罪名一旦坐實，王子安不僅前程盡毀，甚至可能性命堪憂。

陸川心中怒火翻騰，面上卻愈發平靜。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絲慌亂，都可能被對方抓住把柄。

他從容地對著李元度拱手，朗聲道：“大人明鑒。草民所為，皆有賬目可查，有百姓口碑可證。所謂‘包攬詞訟，巧取豪奪’，敢問大人，‘明鏡堂’自成立以來，可有一樁案件是強迫百姓委托？可有一文錢財是違背百姓意愿而取？‘明鏡堂’設有‘法律援助基金’，對于貧苦無告者，非但不取分文，反而贈醫送藥，助其渡過難關。此等行徑，若也算‘巧取豪奪’，那天下之‘義舉’，又該如何定義？”

“至于‘明鏡紙坊’，”陸川繼續道，“其改良造紙之術，旨在降低紙張成本，惠及寒門學子，使人人皆能用得起紙，讀得上書?！麋R紙’售價之低廉，洪州城內有目共睹。若此亦算‘壟斷經營，牟取暴利’，豈非逼天下商賈皆售高價，才算‘公平交易’？更何況，‘明鏡紙坊’利潤之半數，皆注入‘法律援助基金’，用于助民。敢問大人，天下可有如此‘牟取暴利’之奸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堂上，聲音愈發鏗鏘：“至于所謂‘勾結官吏，打擊異己，培植私人勢力’，更是無稽之談！劉錄事為官清正，與草民相交，乃是君子之交，皆為公義。閻都督愛民如子，賞識草民，亦是為其利民之心。賈源之流，魚肉鄉里，天怒人怨，草民助百姓將其繩之以法，乃是順天應人之舉，何來‘打擊異己’之說？若為民除害也算‘培植私人勢力’，那草民這‘勢力’，便是這洪州城的朗朗青天，便是這萬千百姓的拳拳之心！”

一番話說得是義正辭嚴，擲地有聲。

堂外旁聽的百姓，早已按捺不住，紛紛高呼：

“王子安先生說得對！”

“明鏡堂是為咱們窮苦人辦事的！”

“明鏡紙便宜又好用，誰說先生牟取暴利了？”

“嚴懲貪官，還王子安先生清白！”

李元度見狀，臉色一沉，猛拍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豈容喧嘩！王子安，你休要在此鼓舌如簧，煽動民意！你說你賬目可查，口碑可證，本官今日便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傳原告及證人！”

隨著他一聲令下，從偏廳之內，再次走出了幾名“證人”。

為首的，正是先前被陸川在“空”字詩會上智斗過的安氏狂少安福！此刻他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身后跟著幾名衣著光鮮，卻賊眉鼠眼的商人。

此外，還有幾名先前因“明鏡紙”沖擊了其生意，而對陸川懷恨在心的舊式紙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