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七嘴八舌，表達(dá)著對陸川的感激與支持。更有一些曾經(jīng)受過賈胖子欺壓，卻一直敢怒不敢言的人，此刻也鼓起勇氣，紛紛上前，向陸川哭訴自己的遭遇，請求“明鏡堂”為他們做主。

陸川一一耐心傾聽，讓蕭子敬、劉夫子和杜子騰（他們已在事態(tài)平息后從后門返回）將這些新的案情記錄下來。一時間，“明鏡堂”門庭若市，竟比府衙的鼓院還要熱鬧幾分。

直到夜深，百姓們才在陸川的勸說下漸漸散去，但每個人心中都埋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他們知道，洪州城，因?yàn)橥踝影埠退摹懊麋R堂”，或許真的要變天了。

堂內(nèi)，燈火依舊。

“先生，今日之事，真是大快人心！”杜子騰年輕的臉上滿是興奮，“那賈胖子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怕是幾日都睡不著覺了！”

劉夫子則相對沉穩(wěn)，撫著胡須道：“先生今日之舉，確是妙棋。以民心對抗強(qiáng)權(quán)，賈胖子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敵悠悠眾口。只是，我等也要當(dāng)心，他狗急跳墻，會使出更陰險的手段。”

蕭子敬點(diǎn)頭附和：“劉夫子所言極是。賈胖子在洪州經(jīng)營多年，官府之中亦有黨羽。今日他吃了明虧，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等需盡快將陳老漢及其他受害者的狀紙整理妥當(dāng)，呈送府衙，爭取在官面上先下一城。”

陸川道：“二位先生所慮周全。明日，我們便將第一批整理好的狀紙，通過劉錄事呈遞上去。同時，那《告洪州父老鄉(xiāng)親書》的傳播也不能停，還要繼續(xù)擴(kuò)大影響。我已讓張二瘦去聯(lián)系城中一些常在街頭巷尾說書賣唱的藝人，請他們將賈胖子的惡行編成段子、快板，在市井間傳唱，務(wù)必讓賈胖子遺臭萬年！”

“先生此計(jì)甚妙！”杜子騰笑道，“如此一來，便是官府想偏袒賈胖子，也要顧忌百姓的唾沫星子！”

“此外，”陸川看向李大牙和趙三墩，“大牙，三墩，從今日起，你們要更加小心。賈胖子吃了虧，定會想方設(shè)法報復(fù)。你們不僅要保護(hù)好陳石頭等幾位關(guān)鍵人證，也要留意我們‘明鏡堂’周圍的動靜，以防他派人暗中搗亂。”

李大牙拍著胸脯：“先生放心，有俺們兄弟在，絕不讓那些狗腿子得逞！”

趙三墩也甕聲道：“誰敢來搗亂，俺一拳一個，把他們打出洪州城！”

就在“明鏡堂”士氣高漲，積極備戰(zhàn)之際，賈府之內(nèi)，卻是一片愁云慘霧。

賈胖子聽著賈三刀哭喪著臉匯報了“明鏡堂”門前沖突的經(jīng)過，氣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他最心愛的一只西域琉璃盞，再次被他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廢物！一群廢物！”賈胖子指著賈三刀的鼻子破口大罵，“二三十號人，手持棍棒，竟被一群泥腿子和一個窮書生給嚇退了？老子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賈三刀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老爺息怒！不是小的們不盡力，實(shí)在是……是那王子安太過狡猾，竟煽動了那么多刁民！而且，他……他還拿《唐律》來壓我們……”

“《唐律》？哼！”賈胖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在洪州，老子說的話，什么時候輪到《唐律》來管了？”

那狗腿師爺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老爺，如今王子安聲勢大漲，民心所向，我們?nèi)粼儆脧?qiáng)硬手段，怕是會引火燒身，反而遂了他的意。依小的看，此事……還需從長計(jì)議，從官府那邊下手。”

賈胖子強(qiáng)壓怒火，在堂內(nèi)踱了幾個來回，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他知道，這次他確實(shí)是輕敵了，沒想到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能掀起這么大的風(fēng)浪。

“從官府下手？”賈胖子冷哼一聲，“劉正風(fēng)那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罰酒，居然敢駁我的面子！他以為有幾分清名，就能跟我斗？做夢！”

“師爺，”賈胖子轉(zhuǎn)頭道，“你不是說已經(jīng)搜集了劉正風(fēng)的一些錯處嗎？立刻給我整理好，再添油加醋一番，匿名送到州府去！我不信扳不倒他！只要劉正風(fēng)倒了，我看那王子安還怎么蹦跶！”

“是，老爺，小的明白！”師爺連忙應(yīng)道。

“還有，”賈胖子瞇起眼睛，語氣陰森，“王子安不是想告我嗎？那我就讓他告不成！你去，想辦法把陳石頭那個小雜種，還有其他幾個可能作證的賤民，都給我‘請’到府上來！我倒要看看，沒了人證，他王子安拿什么跟我斗！”

“老爺，這……這恐怕不妥吧？”師爺有些遲疑，“如今風(fēng)聲這么緊，我們?nèi)艄蛔ト耍率菚?

“蠢貨！”賈胖子一腳踹在師爺屁股上，“誰讓你公然抓人了？不會用點(diǎn)手段嗎？他們不是窮嗎？給他們錢！一人十貫，不，二十貫！讓他們改口供，就說王子安指使他們誣告我！若是不從……哼哼，洪州城外的贛江，可是深得很呢！”

師爺被踹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再多言，連忙點(diǎn)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賈胖子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王子安，你以為你贏了嗎？游戲，才剛剛開始。我會讓你知道，在洪州，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接下來的數(shù)日，洪州城內(nèi)暗流洶涌。

一方面，陸川的《告洪州父老鄉(xiāng)親書》在百姓間廣為流傳，街頭巷尾的說書人和賣唱藝人，也開始將賈胖子的惡行編成各種段子傳唱，使得賈胖子的名聲一落千丈，幾乎成了過街老鼠。越來越多的受害者，鼓起勇氣，偷偷來到“明鏡堂”，提供證據(jù)，請求申冤。

蕭子敬、劉夫子和杜子騰忙得不可開交，一份份狀紙?jiān)谒麄児P下成型，一條條罪證被仔細(xì)核實(shí)。陸川更是親自指導(dǎo)，將后世一些法庭辯論的技巧和邏輯思維，巧妙地融入到狀紙的撰寫和案情的分析之中，令幾位“訟師”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張二瘦負(fù)責(zé)的改良紙張，在魯木匠的幫助下，也終于試制成功。這種以桑皮、破布、爛漁網(wǎng)為主要原料，輔以少量稻草麥稈的“明鏡紙”，雖然在細(xì)膩度和白度上無法與宮廷貢紙相比，但其成本極低，韌性卻出乎意料地好，用來大量印刷傳單、抄寫文書，綽綽有余。陸川當(dāng)即決定，先小批量生產(chǎn)，除了自用，還打算以略高于成本的價格，出售給洪州城內(nèi)家境貧寒的學(xué)子，也算是為推廣文化盡一份力，同時也能為“明鏡堂”帶來一些額外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