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險啟動
- 博納維爾上尉探險記
- (美)華盛頓·歐文
- 3857字
- 2025-05-13 16:06:19
1832年5月1日,博納維爾上尉離開了密蘇里河附近的奧塞治貿易棧。他帶了110人上路,其中大部分人在印第安部落地區呆過,有一些還是經驗豐富的獵手。在奧塞治貿易棧以及西部荒野邊境的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人,他們隨時準備參加探險活動。
在廣大內陸地區,皮毛買賣探險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騾子和馱馬,但是博納維爾上尉用四輪貨車取而代之。雖然他們將經過無路的荒野,但是大部分路途是在沒有樹木覆蓋的廣闊平原上,因而貨車可以在任意方向奔馳。主要的困難在于草原上由河水和消融的積雪沖刷形成的大裂谷。通常到了這里就得在河岸挖出一條路,然后建橋以方便貨車通行。
博納維爾上尉認為通過這種方式運輸行李,可以節約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不必每天早晨將貨物裝上馬車,晚上再卸貨。這樣需要的馬匹的數量就少了,馬兒走失或是受印第安人驚嚇而逃跑的幾率也就小了。而且,相對來說,四輪貨車更加容易保護,在廣闊的草原遭到襲擊時,車輛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屏障。二十輛裝載著貨物、火藥和供給的四輪貨車排成兩隊,由一頭?;蚴?匹騾子、4匹馬拉著前進。博納維爾上尉挑選了J.R.沃爾克和M.S.塞雷先生作為副頭領或中尉。沃爾克先生生于田納西州,高約6英尺,面色黝黑,身體強健,膽大而舉止溫柔。他在密蘇里的邊境的確生活多年,是最早前去圣達菲捕獵河貍的探險者之一,并且還曾被西班牙人虜去過。釋放以后,他加入了西班牙人和蘇族印第安人對波尼族的戰爭,之后又回到密蘇里,先后擔任過郡治安官、商人和獵手,直到獲得博納維爾上尉任命。
另一位首領塞雷同樣也去過圣達菲探險,歷經艱辛。他中等個頭,皮膚淺白,雖然只有25歲,但是被視作經驗老道的印第安商人。博納維爾上尉的偉大目標就是在夏季的炎熱和蒼蠅會使草原上的路途變得令人沮喪之前,在每年一度的皮毛買賣集會結束、人們趕去獵場之前,趕到落基山脈。
前面提及了兩個冤家對頭:美國皮草公司和落基山脈皮草公司,它們今年的幾個集會地點相隔不遠,位于皮埃爾洞——群山之中的一道深谷。那就是博納維爾上尉要去的地方。
尊敬的上尉帶領著一隊強健的獵手和林中好漢,從廣漠的草原向著無邊的西部進發,此時他激動雀躍的心情簡直難以言表。這個城市里溫馴的市民,這個被文明嬌慣了的孩子,騎在馬背上,置身遼闊的荒野,心潮澎湃。對于一個想象力收到在邊境定居的念頭刺激、莽莽荒野全都是浪漫領域的人來說,他會多么激動??!
堅毅的同伴們也受到了感染。他們中有很多人已經感受過野蠻生活的這種自由自在,如今都期待著重溫過去歷險的情形。他們的打扮和裝備介于半文明與半野蠻之間。從他們的穿著、配備來看,他們很多人與其說像白種人,不如說更像是印第安人,就連馬也裝扮得野性十足。探險家們的出發總是這樣的歡快。他們向野蠻人那樣,吶喊呼號,開懷大笑,聲音響徹云霄。在經過邊境上零散的村落和零星的小屋子時,他們會模仿印第安人的吼叫,驚嚇當地的居民,或者配合他們辦野蠻的外表,表揚各種馬上功夫,以博得居民一笑。這些居民大都也參加過類似的探險活動,他們像對兄弟那樣歡迎這群人,以獵手們特有的熱情招待他們,臨別住他們一路順風。
這里我們需要提一下的是兩種不同的獵手——美國獵手和法國獵手在個性和品質上的區別。后者是指加拿大或者路易斯安娜州的法裔克里奧爾人,而前者是指美國西部肯塔基、田納西等州的獵手。法裔獵手通常是那些溫和、任性的人,必須討印第安老婆,擁有自己的小窩以及設施。他快樂無憂,從不留心路標,凡事依賴頭領和伙伴,一旦獨自生活,就很容易感到困惑。
美國獵手則自力更生,在野外生存的本領無人能及。即使把他一個人丟在草原或是深山,他也絕不會茫然失措。他不放過每一處路標,因此無論是在單調的草原上還是在迷宮似的山里,他也能夠找到回去的路。他不懼艱難險阻,困難中從不低頭。從裝備上來看,克里奧爾和加拿大獵手往往喜歡較輕的獵槍,而美國人則總是步槍不離身,鄙視他稱之為“獵槍”的玩意兒。這些評價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商人提供的。他說:“我認為在智勇和謀略方面,一個美國獵手抵得上3個加拿大人。事實上,作為在荒野中討生活的人,無人可以和他相比?!?
除了剛剛提及的兩種獵手,博納維爾上尉還招募了一些特拉華州的印第安人,對他們的打獵技術寄予了厚望。
5月6日,他們離開了最后一個邊境住地,和安逸、文明的生活依依惜別。剛出發時高漲的士氣隨著遇到的困難爭奪而逐漸低落。他們發現每年的這個季節,冰冷的雨水都會浸透這里的草原,貨車深深地陷進泥沼,馬蹄通常也都陷到球節處。12日傍晚時候,他們到達了堪薩斯河,人疲馬乏。堪薩斯河大約只有300碼寬,從南面流入密蘇里河。夏末和秋季,幾乎隨處都可以涉水過河,但是要運送貨車和財物,仍然需要建造一個筏子。第二天,他們將一切準備就緒,到了傍晚時分,整個隊伍就到達了堪薩斯部落的都督府。這里由著名的探險家克拉克的同名弟弟克拉克將軍負責,他的哥哥曾和劉易斯一起首次踏入哥倫比亞河流域。克拉克將軍如同這里的酋長,身邊奴仆和翻譯成群,所有的隨從人員都有溫暖舒適的住房和優良的農場。在這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是一個鐵匠,在邊境地區是個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人物??八_斯人和奧塞治人在長相、衣著和語言方面都很相似,他們在堪薩斯河流域種植玉米、獵捕野牛。上尉一行人到達的時候,他們正和內布拉斯加河或者普拉特河流域的波尼族交戰。
一隊貨車的出現在這群野蠻人中造成了不小的騷動,他們在車隊中間穿梭,仔細地檢查每件物品,問了無數問題。人們常常指責他們“冷漠”,此刻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興奮好奇讓這種指責不攻自破。
這里最吸引上尉的就是堪薩斯族酋長“白羽毛”,他們很快成為了朋友。白羽毛(我們很喜歡他那俠義的綽號)住在美國政府下令為他建造的大石屋里,但是屋子并不是按要求的那樣。它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宮殿,但是里面十分簡陋。所以透過這種公寓的莊重和內里家具的簡陋骯臟,勇士白羽毛展現給我們一起奇異的不和諧。
白羽毛非常喜歡上尉謙遜禮貌的態度,也喜歡收到的一、兩件小禮物,于是他陪同上尉一行人走了一整天,在小溪邊的營地和上尉度過了一夜。上尉對安營過程的描述大致如下:20輛馬車排成四方形,每輛之間間隔33英尺,中央建立一個食堂,生起火,幾個人圍著火做飯、吃喝、聊天、休息。馬群在方陣的中央,夜里派一個士兵看守。
描述馬時,他用了“SIDE LINED”這個詞,意思也就是說,馬同一邊的前腿和后腿被拴在一起,前后腿之間只留下18英寸的間距。這樣被捆起來以后開始一段時間,馬并不適應,但是很快就習慣了這樣的束縛,可以緩慢地移動。這樣做的好處是馬不會走失,也不會在夜里被埋伏好的印第安人驚跑。當把一匹腿沒被拴住的馬匹和一匹腿被拴住了的馬身系在一起時,后者就成了前者的樞軸,一旦受驚,前者就會圍著后者奔騰跳躍。我們正在描述的營地景象非常引人。無數的火堆邊圍坐著一群人:有的站,有的坐,有的躺,有的忙著做飯,有的在擦拭武器。陣陣笑聲說明歡樂的幽默和故事仍在繼續。營地中央的主帳篷前坐著兩位領導人物:博納維爾上尉和白羽毛。他們以軍人特有的方式交流。上尉很高興能夠有機會合乎禮儀地接待荒野上的一個紅種武士,款待大自然這個純樸的孩子。而白羽毛則端坐在自己的野牛袍上,棱角分明的面容和紅色的皮膚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講述部落以及自己和波尼族戰斗的驚險故事。沒有誰比印第安勇士們更愿意講述冗長的戰爭故事了。
白羽毛的世仇還不僅僅限于紅種人,他和捕蜂人也曾發生過很多沖突,尤其是對捕蜂者這類人,他簡直恨之入骨。這些貴客所控訴的捕蜂人在先前的書中從未提及過,而且也是西部邊境特有的現象,所以有必要向讀者描述一二。
捕蜂人大都是生活在草原邊緣的一些居民,他們體形瘦長,面容憔悴,住在綠色木材砌成的屋子里。由于生活在新土地上,他們的膚色仿佛發了高燒或是得了瘧疾似的。秋收過后,他們三五成群開始準備捕蜂。他們帶上馬車、許多空木桶和步槍就出發了,在荒野里四處尋找,絲毫不顧美國政府所頒布的有關不得侵入印第安人領地的法令。
低矮的草原和沿河的森林生活著無數的野蜂,它們把巢建在樹洞里,還把從草原花朵上采來的蜂蜜填進去。按照流行說法,這些蜂也和人一樣,是移民到西部的。熟知這里情況的一位印第安商人告訴我們,過去十年間,蜜蜂向西前進了100多英里。據說在密蘇里河流域,野生火雞和野蜂一起到了河的上游,不過人們并沒有發現他們。直到最近才在內布拉斯加或普拉特河附近發現火雞,開始捕殺。幾乎與此同時,火雞的旅伴野蜂也出現了。
盡管如此,這些捕蜂人將繞過樹木叢生的河床以及草原上的小片樹林,并且沿途在發現的蜂巢上做上記號。這些記號一般都會得到路過的其他捕蜂人的尊重。當他們找到足夠裝滿木桶的蜂巢之后,他們就開始往回走,途中砍下標記過的樹,將蜂蜜和蠟裝上馬車,然后開開心心地回家。
可是印第安人碰巧也和白人一樣喜歡野生蜂蜜,而且很多都是近來才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所以這種天然奢侈品讓他們更加開心。結果,印第安人和捕蜂人之間爭斗不斷,帶著豐富戰利品的捕蜂人在歸途往往會遭到印第安人的伏擊,蜂蜜被搶走,馬具也被劈成碎片。他們只得聽天由命,奪路回家,慶幸只受到些皮肉之苦。
這些人就是白羽毛埋怨得最多的掠奪者。他們主要是密蘇里西部的居民,是邊境上最著名的捕蜂人,最喜歡的捕蜂場地就在堪薩斯部落地區。不過按照白羽毛的說法,他與掠奪者之間基本上是一報還一報:捕蜂人搶走他的甜食,他則讓捕蜂人吃苦頭。
這位勇敢的酋長由于和白人親近,所以多少也變得文明起來,懂得討價還價了。他賣給了上尉一些玉米,要上尉支付現金,讓上尉大感迷惑,不知該崇拜其天生的勇敢的騎士精神,還是他后天獲得的生意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