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鄭板橋真跡
- 正陽收藏局:從救下徐慧真開始
- 淺語音條
- 3014字
- 2025-05-05 23:28:38
煤爐的火光在陳雪茹的墨綠呢子大衣上跳動,她涂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輕輕叩著桌面,眼尾斜睨著蘇浩然碗里的牛肚:“慧真你也太摳唆,蘇老師這么大的功臣,怎么只配一碟牛肚?”話音未落就沖里間喊,“給蘇老師加盤醬肘子,記我賬上!”袖口的金表擦過酒壇,映得徐慧真腕間銀鐲暗了幾分。
小酒館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哄笑,老周用酒筷子敲著空碗:“陳老板這是要請蘇老師吃‘狀元宴’吶!”片爺嗑著瓜子接話,眼角余光掃過陳雪茹新燙的卷發:“人家蘇老師喝的是義氣酒,您這綢緞莊老板娘喝的是——”“去你的!”陳雪茹抄起雞毛撣子作勢要打,珍珠耳墜在燈光下劃出銀弧,“我今兒高興,剛從蘇杭淘來件寶貝,比醬肘子金貴百倍?!?
蘇浩然放下酒碗,指尖觸到粗瓷碗沿的缺口——這是徐慧真從廢品站淘來的“處理品”,用銅鋦子補了三道。系統界面突然泛起微光,他看見陳雪茹的狐貍毛圍巾上浮動著淡淡金芒,卻不是來自她口中的“寶貝”?!瓣惱习蹇蜌饬?,”他把五毛錢悄悄壓在牛肚碟下,“學生們還等著我批改算術本呢。”
“哎哎哎,別走??!”陳雪茹突然拔高嗓門,從繡著并蒂蓮的緞面包里掏出畫軸,牛皮紙封面上印著“揚州八怪”朱砂小楷,“讓你們瞧瞧什么叫真家伙——鄭板橋的《寒江獨釣圖》!”畫軸展開的瞬間,煤油燈芯“噼啪”炸開個火星,映得畫中老者蓑衣上的雪粒似在簌簌而落。
牛爺的旱煙桿“當啷”掉在桌上。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湊到畫前時,棉褲膝蓋處的補丁幾乎蹭到紙面:“鄭板橋善畫竹石,幾時畫起江景了?”片爺也湊過來,手指在畫軸邊緣輕輕一叩,聲音突然壓低:“陳老板,這絹帛用的是雙林綾?康熙年間的貢品可沒這等紋路?!?
陳雪茹的笑容僵了僵,指甲在畫軸上敲出急促的節奏:“片爺說笑了,我在蘇州玄妙觀旁的‘集雅齋’買的,人家掌柜的賭咒發誓是傳了五代的祖產。”她轉頭望向蘇浩然,眼尾掃過他胸前的?;眨疤K老師是文化人,您給評評?”
瓷碗與桌面相碰的脆響在靜謐中格外清晰。蘇浩然的指尖剛觸到畫中老者的酒壺,系統界面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一行燙金小字在視網膜上展開:
「可收藏物品:偽托鄭板橋《寒江獨釣圖》(稀有度★★★☆)
承載記憶:1927年蘇州裱畫師王福生臨摹舊作,內藏夾層《正陽門商鋪分布圖》(未解鎖)」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注意到畫軸邊緣的墨色確實比正品偏青,右下角的“板橋”印章竟用了明代吳門畫派的鈐印手法。但更令他心驚的是,系統提示中的“正陽門商鋪分布圖”——那正是三年后公私合營時,決定小酒館命運的關鍵文件。
“這畫...”蘇浩然故意沉吟,指尖劃過老者的斗笠,“筆墨倒是有幾分板橋先生的風骨,只是這江雪意境...”他突然抬頭望向陳雪茹,發現她攥著畫軸的指尖在發抖,“陳老板可知,鄭板橋晚年喜用焦墨,而這江水用的是淡青渲染?”
小酒館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哦——”聲。范金有趁機擠到前排,圓臉上堆起討好的笑:“陳老板,這要是假畫,可就得按‘投機倒把’論處了?!彼室獍选巴稒C倒把”四個字咬得極重,袖口閃過街道辦工作證的紅邊,“最近工商科正查文物走私呢?!?
陳雪茹的臉“騰”地漲紅,畫軸在手中卷成筒狀:“范主任這話什么意思?我一正經商人,走的是供銷社渠道——”話沒說完就被牛爺打斷,老人用旱煙桿敲了敲畫軸:“甭聽他瞎咋呼,這畫雖是臨摹,倒也算得上‘老仿’?!彼D頭望向蘇浩然,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深意,“后生,你看這畫軸的包漿,像不像民國二十年前后的手藝?”
蘇浩然心下了然,牛爺這是在給陳雪茹臺階下。他忽然想起前兩章系統收錄的“嫉妒的搪瓷缸”,此刻范金有的算盤珠子在掌心打得嘩啦響,分明是想借題發揮。于是故意指著畫中酒壺笑道:“要說這畫最妙的,是把‘獨釣’改成了‘獨醉’——鄭板橋若泉下有知,怕是要拎著酒葫蘆來討說法。”
哄笑聲中,陳雪茹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畫軸“啪”地甩在桌上:“蘇老師這張嘴,比牛欄山的二鍋頭還辣!”她突然壓低聲音,只有鄰桌的蘇浩然和徐慧真能聽見,“實不相瞞,這畫軸里還藏著張老地圖,說是能標出正陽門底下的老窯...慧真,你說咱們要不要——”
“打??!”徐慧真連忙按住她的手,銀鐲在桌面上撞出清響,“雪茹你忘了?上個月街道辦剛開過‘破除封建迷信’大會?!彼D頭望向正在往煤爐里添煤的范金有,故意提高嗓門,“再說了,咱們小老百姓,守著自家的小灶火比什么都強?!?
范金有的耳朵動了動,假裝沒聽見,卻把畫軸上的折痕默默記在心里。蘇浩然注意到系統界面中,范金有的中山裝口袋正泛著灰光——那里揣著半張從陳雪茹畫軸上撕下的絹帛碎片,即將成為他向上攀爬的“證據”。
“陳老板,”片爺突然開口,手指摩挲著山羊胡,“您這畫軸的軸頭是黃楊木吧?”他湊近聞了聞,“帶點霉味,像是在江南水閣里存了幾十年。”這句話像顆石子投入湖心,陳雪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與片爺對視的瞬間,蘇浩然分明看見兩個精明商人之間的無聲交鋒。
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木格窗的紙縫里漏進來,給畫軸鍍上層銀邊。蘇浩然忽然想起在原世界看過的紀錄片,鄭板橋的真跡往往帶著墨中見筆的蒼勁,而這幅仿作雖然技法嫻熟,卻缺了份“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風骨。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畫軸夾層里的地圖——那或許是解開徐慧真未來商戰的關鍵鑰匙。
“時候不早了,”他起身整理中山裝,帆布包帶勾住了畫軸的流蘇,“陳老板這畫,倒讓我想起課本里的《江雪》詩——”他故意在“江雪”二字上頓了頓,“獨釣寒江雪的是柳宗元,鄭板橋畫的是竹,對吧?”
陳雪茹愣了半秒,突然爆發出大笑:“好你個蘇老師,繞了這么大彎子!”她把畫軸往他懷里一塞,“得了,這畫送你了,省得范主任盯著我犯癔癥?!狈督鹩袆傄_口反駁,她又補了句,“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讓我發現你偷偷賣了換糧票——”
“哪能呢!”蘇浩然慌忙擺手,指尖觸到畫軸內側的凹凸紋路,正是系統提示的夾層所在。他忽然瞥見徐慧真正用竹筷撥弄煤爐,火星子濺在她圍裙上,像極了畫中老者酒壺里濺出的酒花。這個在風雪中挺過難產的女人,此刻正用漏勺撇去湯鍋里的浮沫,仿佛在撇去生活里的算計與陰霾。
小酒館打烊時,陳雪茹的絲綢店早已熄燈。蘇浩然抱著畫軸站在雪地里,系統界面再次亮起:「收藏物品:偽托鄭板橋《寒江獨釣圖》(已收錄),獲得收藏值 50點,解鎖隱藏劇情:正陽門地下窯址」。他抬頭望向漫天星斗,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徐慧真正抱著新縫的棉鞋墊,站在月光里。
“雪茹的畫...是假的吧?”她遞過鞋墊,指尖殘留著漿糊的溫熱,“剛才片爺說,軸頭的黃楊木是江浙貨,可鄭板橋是揚州人...”蘇浩然看著她被寒風吹紅的鼻尖,突然明白,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的小女人,靠的是胡同里摸爬滾打的經驗,比任何鑒定手冊都更鮮活。
“是老仿,卻比真跡更有意思。”他輕輕拍了拍畫軸,煤爐的余溫似乎還裹在其中,“你瞧這畫里的老者,抱著酒壺笑得那么開懷,像不像牛爺喝多了二鍋頭的模樣?”徐慧真被逗笑了,銀鐲在月光下閃過微光,如同小酒館里永遠不滅的燈火。
雪地上,兩行腳印漸漸被新落的月光覆蓋。蘇浩然摸著畫軸內側的夾層,忽然想起陳雪茹說的“老窯”——那或許是未來小酒館擴建的根基,或許是范金有用來刁難的借口,但此刻,他更愿意記住陳雪茹展開畫軸時眼里的光,牛爺審視畫作時的審慎,還有徐慧真在煤爐旁的身影。
系統界面在腦海中流轉,新增的收藏條目閃爍著微光:「虛榮的畫軸(稀有度★★★),持有者:陳雪茹,承載記憶:商人的精明與不甘,以及對體面的執著」。他忽然輕笑,把畫軸抱得更緊——在這個收藏系統里,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鄭板橋的真跡,而是這些在歲月里掙扎著綻放的、屬于普通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