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的劍尖挑著半塊玉玨晃到副將眼前：眼熟么？去年你說弄丟的調(diào)兵符……玉玨缺口處突然滲出黑血，凍尸堆里二十把長矛齊刷刷指向嚴(yán)崇文胯下。

別！不年輕的東西尿了一褲子，那批石灰真是給……

蕭景明突然把蜜棗核按進他嘴里：給狼主小娘子刷澡堂子的？棗核卡在喉管里咯咯響，三百本賬冊突然無風(fēng)自動，紙頁間爬出密密麻麻的冰蠶，直奔嚴(yán)崇文七竅鉆去。

石灰霧嗆得人睜不開眼。景曜拄著劍往糞車頂上爬，靴底粘著半張春宮圖。沈知意蹲在車轅上啃蜜棗，棗核噗噗往霧里吐：蕭景明呢？別是讓石灰腌入味了？

這兒呢！灰堆里突然豎起一條血呼啦的胳膊。蕭景明從死人堆里拱出來，胸前豁口里卡著狼主的金冠，老子把北狄澡堂子炸了，那幫孫子光腚往雪地里躥……

副將突然一嗓子嚎得撕心裂肺。二十具凍尸齊刷刷扒開褲衩，大腿根黥著當(dāng)年陣亡兄弟的名字——全T喵是嚴(yán)崇文私吞的撫恤銀兩數(shù)目。玄鐵騎的刀劍哐當(dāng)?shù)袅艘坏?，幾個老兵油子當(dāng)場把腰牌摔進糞坑。

看這個！景曜用劍尖挑起塊燒焦的羊皮。沈知意湊近一瞅，樂得直拍大腿——嚴(yán)崇文給北狄狼主的情詩背面，密密麻麻記著他克扣軍餉的賬，筆跡還是用胭脂閣姑釀的唇脂寫的。

蕭景明突然揪過副將往灰堆里按：聞聞！你爹的撫恤銀都在這兒呢！白灰里翻出半截焦黑的銀錠子，底下烙著嚴(yán)府的徽記。副將紅著眼珠子要拼命，被凍尸一爪子掀翻——那尸首爛了半邊的臉，分明是他十年前戰(zhàn)死的親弟弟。

報應(yīng)啊……嚴(yán)崇文癱在糞桶里哼哼，冰蠶從鼻孔鉆出來帶出血絲，當(dāng)年沈懷安那不年輕的東西……往石灰里摻了蠱蟲卵……

沈知意突然把最后一顆蜜棗塞他嘴里：您老嘗嘗鮮？棗核卡進喉管的瞬間，二十具凍尸突然齊刷刷轉(zhuǎn)身，沖著北狄方向轟然跪倒。狼皮襖在風(fēng)里獵獵作響，露出內(nèi)襯上血寫的八個大字：魂歸故里，不祭君王。

景曜的劍哐當(dāng)砸在車板上。最末那具凍尸的褲腰帶里，飄出半幅褪色的肚兜——正是他娘當(dāng)年被擄走時穿的。蕭景明突然咳出大口黑血，血沫子濺在羊皮卷上，顯出行小字：蜜棗核留于知意，當(dāng)歸。

石灰霧散盡時，城樓上掛滿了凍尸。景曜蹲在箭垛上啃燒雞，油手在旌旗上抹了抹：“沈懷安這老東西，連棺材板都算計進去——你們瞧見那具穿金縷玉衣的沒？“

蕭景明正拿蜜棗核撬金冠上的寶石：“少放屁！那是我三舅姥爺?shù)膲垡?！“金冠“咔嗒“裂成兩半，掉出卷泛黃的禮單——嚴(yán)崇文嫁閨女時的聘禮，全他娘是軍械庫的編號。

沈知意突然從城樓探出半個身子：“接住！“她甩下根麻繩，繩頭拴著嚴(yán)崇文的褲腰帶。景曜拽上來一瞅，腰帶內(nèi)襯密密麻麻縫著陣亡名單，血手印按著的正是副將他爹的名字。

“報——！“傳令兵踩著糞車轱轆往上爬，“北狄狼主提親來了！說是要娶...娶……“他瞥了眼沈知意手里晃悠的肚兜，“娶這位姑奶奶當(dāng)十八房！“

蕭景明突然把金冠砸下城樓。狼主的迎親隊剛吹響嗩吶，三百壇石灰從天而降。沈知意蹲在城垛上嗑棗核，瞅著白茫茫的迎親隊直樂：“跟閻王爺提親去吧！“

景曜的劍還卡在凍尸牙縫里，北狄的狼頭旗已經(jīng)插上城垛。沈知意薅著蕭景明的頭發(fā)往箭樓里拽：“你他釀的長點心！那箭上抹的是砒霜！“

“砒霜算個？！“蕭景明扯開衣襟，胸口爛肉里嵌著二十三個蜜棗核，“老子試藥那會，你往湯里摻的耗子藥比這帶勁！“說著抄起燒火棍就往攻城梯上捅，熱油澆下去炸得北狄兵跟下餃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