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然反鎖住辦公室的門，又拉上所有窗簾，擋住了積雪反射出的皚皚銀光。

“林成亮的事情只是個導火索。”

他用水筆在白板圈住林成亮的名字，又在上面打了一個問號：

“香江聯華的股東不只一個，如果NEB起了心思，那么其他的股東也未必會安分，更不要說其他的資本，他們對這種東西可是趨之若鶩。無論是資金還是其他方面，我們都會面對很大的壓力。”

鴿子的手指把玩著水晶頭耳環，面前的泡泡慢慢變大，然后爆開：

“定向掃描沒有問題，你給我確切名單，我可以掃出所有相關到咱們技術的特定信息，但怕就怕在他們的存儲電腦不聯網，那我就沒轍了。”

“硬件是壁壘，也是硬傷，這東西看起來難，如果有技術加上母版也不是研究不出來，就是需要比較久。”

光頭拿過江曉然手中的水筆，在空白處畫出了魔改的邏輯和關鍵圖示，然后對鴿子和安杰眨了眨眼睛。

“吃飯的家伙，這么信得過我們？”鴿子冷笑，而安杰則是認真地研究其中的關鍵。

“核心的部分得我手把手教。其他的部分老大不用藏，二哥沒必要，你們我信得過——現在看，看完我擦了。”

苑偉臉紅了，下意識地看向門旁邊的窗戶。

還好，窗簾嚴絲合縫。

幾人在辦公室里研究了大白天，當白板上的字跡全部消失的時候，窗外的路燈已不知什么時候亮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曉然的臉上，每束目光都充滿了激動和信任，還有溫暖。

尤其是苑偉，在聽到江曉然解釋了UBAS可以做哪些事情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這特喵的是什么用戶行為模擬啊，簡直就是個算命軟件+天氣預報，保不準就連兜里有幾塊錢準備花到什么地方都能推測出來。

這種東西一旦公諸于世，那還不炸了鍋？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你把總上網利潤這一條修改成網吧總收入，并且讓我代持股份。你早就預判到香江聯華的投資方會在某個時候把手伸到我們脖子上？”

“只是來的太快了啊。”

江曉然轉身，身體微微顫動，拇指在戒指上壓出了深深的痕跡。

苑偉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眾人使了個眼色，悄然離開。

關門時帶來的陣風把窗簾吹開了一道縫隙，漆黑的夜空中隱約傳來南下飛機的轟鳴。

香江，維港。

劉朝陽剛剛下飛機，就來到了香江聯華公司，37樓的董事長辦公室里，旗袍女子臉色難看的讓他如同身處冰窖一樣。

“一百種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你偏偏選擇了第一百另一種，而且還兩頭都得罪，你看看這個吧！”

劉朝陽連忙接過旗袍女子手中的文件夾，只是剛剛翻開了第一頁，上面的文字就讓他呼吸開始急促。

那是NEB發來的電子郵件打印稿，聲稱自己的員工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及人格侮辱，要求香江聯華給出合理解釋。

此外，針對劉朝陽及時代科技對此次事件做出回應及后續處理方案，NEB保留追究進一步責任的權利。

盡管不是律師函，但發件人是NEB社長助理，那個郵件地址和所有人的名字他比誰都記得清楚。

“董事長，我去和NEB方面聯系，盡量彌補這次事故造成的損失。至于江曉然那邊，我盡量想辦法吧。”

旗袍女人的眉心被手指掐出通紅的印子，一直緊閉著的雙眼陡然睜開，指著劉朝陽就是一頓痛斥：

“你以為我不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嗎？我還沒有蠢到那種程度！江曉然有什么錯？錯的是你！你不是個普通員工，你是香江聯華的創始股東，你是副總經理，怎么可以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面對旗袍女子的怒斥，劉朝陽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硬著頭皮迎接這場早已預見到的暴風雨。

他知道公司的難處，也知道董事長面臨的壓力。金融危機的影響還不知要持續多久，而香江聯華已經到了最大的瓶頸期，再加上投資商不斷施加的壓力，如果沒有新的資金注入，企業就會陷入困境甚至崩盤，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被這場風暴撕碎。

江曉然的技術成了他的曙光，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卻一個不小心將他徹底得罪了。

旗袍女子或許是累了，她靠在真皮沙發上，手指再次掐住眉心：

“這只是第一份，看看下面的吧，你打算怎么辦？”

劉朝陽這才發現文件夾竟然夾著兩張紙，而當他掀過第一張的時候，竟然是其他幾個投資商的聯合發函：

他們對投資時代科技的合同合規性和風險性提出質疑，認為劉朝陽的這筆投資對于公司的發展存在相當大的風險性，并給出兩個選擇方案。

第一條很冗長，但大概意思就是要求香江聯華收購時代科技的全部股份，其中包括時代電腦管理系統及其延伸品和全部魔改硬件技術。時代科技任何團隊和個人在未經香江聯華的書面授權下，禁止采用相同方式或類似方式對硬件進行修改。

第二條只有兩個字，撤資。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把劉朝陽壓的喘不過氣，手中的文件夾明明只是掉在了地板上，卻震的心臟跳個不停。

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一步。

他努力地彎下腰撿起散落的文件，那兩張A4紙此刻如同沉重的鋼板，撿了幾次都沒有撿起來。

“董事長，現在該怎么辦？”

旗袍女子驟然暴怒，辦公桌上的一切瞬間被她的胳膊掃落地面：

“我問你打算怎么辦，你反而問我要怎么辦？劉朝陽，你是不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了華雯雯身上，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了？平時的時候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兩個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嗎？”

“董事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請您解釋下，為什么香江聯華會毀于一旦？”

此刻的劉朝陽完全懵了，并不是因為旗袍女子點出了他和華雯雯的關系，而是他的確沒有聽懂對方的話。

旗袍女子被氣的全身發抖，她指著劉朝陽的鼻子就是一連串的呵斥：

“那群吸血鬼你是第一天打交道？他們這么做就是逼我們做出選擇。就算我們把江曉然的一切交給他們，也只不過是拖延時間。他們最終的目的不僅是要卡住你我的脖子，而是香江聯華的一切！”

劉朝陽雙眼忽然睜大，他仿佛明白了旗袍女子話背后的意思。

那些人要的是香江聯華的全部股份，確切的說是以極低的價格收購所有資產。

他頓時感覺一陣眩暈，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就連旗袍女子的聲音都漸漸遠去。

很快，遠處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維港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