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誰將一著爭先后
- 受命于天?從縣令開始,打通三國
- 玉谿山人
- 3442字
- 2025-05-10 21:18:00
“還未找到叔遠下落!?”
黃巾軍大營主帳內,梁仲寧憤怒地將手中竹簡往親信頭上砸去。
“都已經整整兩日了!你們究竟是如何找尋的!?”
親信忍著頭上疼痛,勉力回復道:“大帥,我們已然將周近三十里范圍,全部都搜尋過一遍了,是真的沒有發現少君蹤跡啊!”
梁仲寧來回踱步,忽的伸手往北,“可曾渡過大河尋找?”
“這……”
看著支支吾吾的親信,梁仲寧兩眼一瞇,怒氣更勝。就在他要繼續出聲斥責的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稟報聲。
“大帥,左營外有敵軍叫門搦戰。”
“敵軍多少兵馬?”梁仲寧眉頭一蹙,緊張起來。
帳外小卒恭敬回復道:“二十余騎,為首的是個矯健少年,操著一把公鴨嗓,叫囂不停。”
梁仲寧原本皺起的眉頭頓時松開,甚至露出幾分嘲笑,“哪里來的野人,區區二十騎也敢來沖我兩萬大營!讓左營派人出迎,兩刻之后,我需看到這些宵小的項上人頭!”
帳外小卒應聲稱喏,轉身往左營傳令去了。
帳內,梁仲寧再次坐定,正要繼續關心詢問自家親弟弟失蹤之事。
然而,帳外卻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大帥,右營外有敵軍叫門搦戰!”
“右營?”梁仲寧捏著下巴,有些驚疑,“多少兵馬?”
“數百騎兵,為首的是個壯碩大漢!”
數百騎兵那就不是先前左營那可笑的二十騎兵所能比擬的了,梁仲寧眼中驚疑更盛,這前后兩路同時搦戰的敵軍顯然是一伙的,但是是從哪里來的呢?
東武陽以東的幾個縣,發干、樂平、聊城,都已經被自己掃蕩占據了,絕對不可能還有殘余兵力來襲擊自己。
難道是從河北來的?
那更不可能,河北乃是此番起義最為重要之地,三公將軍俱在此中坐鎮,自己得到的情報是自幽州涿郡到冀州魏郡,兩州已經有七郡六國,為黃巾軍占據。無論是當地游俠豪族,還是官府,自保還不夠,哪里來的余力南下?
除非是東面的青州……
梁仲寧還在思忖,卻聽得外面腳步聲又起,聲音熟悉,卻是最先來稟報左營敵情的那個小卒。不過,此番他的聲音卻多了些許顫抖。
“大帥,左營幾名小帥奉令出營接戰,卻根本不敵那個少年,接連被其人用長矛刺死!”
“什么!”梁仲寧拍案而起,嚇得置身帳內的親信低頭不迭。
“此人在刺死幾名小帥之后,就策馬退去了,不過其人卻留下言語……”小卒抹了抹額頭汗水,熾熱陽光下,卻依舊覺得渾身冷的發抖。
“說了什么!”隔著厚厚簾門,梁仲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悶。
“他說今日刺死三人,明日再來刺死四人,后日則是五人……直到將我軍兩萬余眾,全部刺死!”
梁仲寧氣急反笑,“好個囂狂小兒,可看清楚他往哪里退去了?”
“往西南,我等在哨塔上看得清楚,他是往大河畔去的。”
“這是要渡河而逃嗎?”梁仲寧咬著牙齒發令,“馬上傳令中軍騎兵集合,我要親自率兵追擊!”
“大帥萬萬不可。”親信一聽,連忙出聲相勸,“我軍于此地圍攻東武陽半月之久,都無人來救。怎么今日接連有敵軍來襲,而且行事還如此張狂。其中必有蹊蹺,可能是敵軍設下的圈套!”
梁仲寧聞言一頓,慢慢冷靜下來,隨即臉上露出了冷笑。
雙手一振,朝著帳外清喝。
“替我著甲!”
話音剛落,便有十幾個仆役低著頭涌入大帳。
親信本以為自己已經勸住梁仲寧,聽到著甲二字又是一驚,慌慌忙忙的繼續勸道:“大帥不可,這區區二十騎不過蕞爾小癬,只需等明日他再度前來之時,遣派重兵埋伏以待即可。何須大帥親率大軍,以身犯險?”
“我說過要去追左營那二十騎了嗎?”梁仲寧一面在仆役的服侍下穿戴甲胄,一面露出不屑神色,“哼,那二十騎和那囂狂小兒皆是引我上鉤的誘餌,以我猜度,他們在西面必然埋伏有重兵,只等著我步入陷阱。這等簡單伎倆,豈能騙得了我!”
“那大帥這是要?”
“既然西面有埋伏,那么右營那支數百騎兵,必然是一支孤軍!”梁仲寧拂了拂身上穿戴整齊的甲胄,一絲冰冷涼氣從指尖蔓延開來,他伸手拿過仆役雙手舉起的頭盔,得意的笑了笑。
“敵軍不是想要設計我嗎?我就反其道而行,擊破右營這支孤軍!”
……
戰鼓隆隆,旌旗招展,隨著營門打開,一股滾滾煙塵先行沖了出來,然后才是一支矯健騎兵。
“兄長,看來這梁仲寧選了我們這邊。”
鮑韜眼皮一跳,靠近自家大哥鮑信,低聲說話。
“怎么,你害怕了?”鮑信面不改色,提了提手中長矛,往前一指,“現在怕也晚了,敵軍正在當前,卻陣腳未穩,此時乃是我軍出擊的最好時機!“
“所有兒郎聽命,與我一起,沖鋒!”
話音一落,鮑信兩腳一夾,當先馳出!
其人身后三百泰山騎兵,個個舉著手中槊矛,一面大呼小叫,一面緊隨其后,便是被兄長呵斥的鮑韜也只是臉色一青,咬牙跟上。
大營門口,本來準備先到陣前與敵將說些言語的梁仲寧,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出營,敵軍就如惡狼一般撲來。
最前面那名大漢手中高舉長矛,隱隱反射著陽光,攜著逼人氣勢,簡直讓人難以直視。
梁仲寧一時之間,居然愣在了原地。
幸虧其身邊親信醒覺的快,連聲高呼,身邊一眾騎兵才勉強開始結陣。
然而,倉促之下,根本連號令都傳不順暢。
這支梁仲寧花了極大心血打造的所謂一千精銳騎兵,居然在自家營門前亂成了一團,前面的人看著裹著隆隆馬蹄聲不斷逼近的敵軍,慌亂后退,而后面的人,卻依舊往前涌動。
不住的嘈雜終于讓梁仲寧醒悟過來,他環視一圈周遭混亂情形,知道此時形勢已經十分危急。
畢竟是讀過春秋左傳,而且還當了不短時間的一方渠帥,梁仲寧明白此時自己若不挺身而出,一切都將休矣!他一把抓過身邊親信,急急言語,要他前去中軍和前營傳令,將所有步卒調來迎敵,半刻也不得遲疑。
至于自己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拔出腰間長劍,奮力往前一揮,情不自禁的喊出了那句黃巾軍人人熟悉的口號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本來的混亂一時安靜,隨即各種呼聲群起響應,也不再列陣,而是一窩蜂的跟著早已經策馬奔出的梁仲寧,往前沖去。
馬蹄高揚,幾乎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兩支騎兵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并且迅速演變成亂戰。
兵刃交擊的刺耳聲音一時爆發,肉體和肉體擠在一起,血液和斷肢漫天亂飛,片刻之間,就不知道多少人跌落塵埃,墜馬身亡。
馬嘶伴著人吼,一千對三百,得益于鮑信的搶占先機,得益于泰山兵員的優良素質,得益于梁仲寧的慌亂,局勢居然從一開始就往泰山兵方面傾斜。
戰陣中,鮑韜好不容易才尋找到已經打的酣暢的鮑信,扯著嗓子喊道:“兄長,莫忘了定好的計策!我軍只需要淺淺黏住亂軍即可,真正的大戰,該留給姓張的去打!”
鮑信先是一聲冷笑,隨即變成沖霄的大笑。
“我原以為這股黃巾賊,坐擁兩萬之眾,是個不好啃的骨頭!未想到居然如此不濟!眼下局勢大大有利于我們,怎能就此后退?反而應該畢其功于一役,順勢一戰潰其軍。讓那張氏小兒,陳姓腐儒,見識一下我們泰山男兒的勇武!讓他們攜興而來,空手而歸!”
“讓一切榮耀盡歸于吾!”
“你,速速傳令給文則,告訴他,馬上帶著剩余弩兵壓上來!片刻不得延誤!”
“速去,速去,誤了戰機,饒你不得!”
滾滾熱氣推搡著陣線,止不住的往黃巾軍大營里面沖去。只是短短時間,以鮑信為首的先鋒箭頭,眼看著就要沖破敵陣,殺入敵營了!
……
“看來梁仲寧已經被鮑信粘住了,既然如此,我們也該出手了!”
東武陽城西,一處小山丘上。
張闕收回眺望遠處滾滾煙塵的目光,對著周遭,慨然出聲。
在他身邊,以潘璋為首,東阿城游俠兒組成的騎兵,早已經躁動不安,胯下戰馬似乎能感知主人的心緒,搖頭甩蹶,時不時長嘶幾聲。
而在他們更前面,是一片黑壓壓,成百上千如烏云般的東阿黑驢。
每頭驢的身上都用皮帶扎束兩支長大的鐵矛,驢身上用白灰畫著稀奇古怪的紋路,就連驢臉也用油彩涂抹,驢尾則扎一束細密的破衣剪成的布條。
布條上面滲滿了油脂,散發著一股嗆人味道。
“可惜了這些驢,此役過后,不知道東阿名物阿膠,會斷產多久……”張闕悠然一聲感慨之后,對著端坐于馬背上的程立拱了拱手,“我們出發之后,余下事宜就拜托程公了。”(注)
程立盯看張闕片刻,卻忽然莫名囑咐了一句,“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你作為一軍主將,需得知道該如何順勢而變!”
張闕眼里流過一絲疑惑,不過,眼下時間緊迫,他并沒有細想,匆匆點頭以作知曉。
“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披上了鐵甲,不能肆意敞著胸懷,覺的分外氣悶的潘璋,頓時歡呼起來。
與此同時,無數火苗,星星點點。
不知道多少裹挾著焰光的黑驢,往著東武陽前黃巾軍左營沖去。
風滾著煙,轟隆的蹄聲,如驚雷般往前炸開。
而在這些火驢身后,是如潮水般怒吼呼嘯的東阿兵卒。
張闕,一馬當先!
……
注:用獸皮熬制膠的歷史很悠久,可以追溯至先秦時期,成書于西周《周禮考工記》就曾有相關記載,而成書于漢末的《名醫別錄》中則直接寫明:“出東阿,故名阿膠”。顯然這個時候,阿膠已經是東阿的名產了。但基本還是以牛皮為原料,真正大規模使用驢皮為原料,要到唐代。這里劇情做了些演繹,畢竟漢末時代的牛,很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