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援手
- 悵然若失意難平
- 神秘楓子
- 5783字
- 2025-04-29 00:04:10
濱海港的晨霧像團化不開的墨,裹著咸澀的水汽鉆進車窗。林晚晴握著方向盤,后視鏡里映出她頸間的青銅吊墜——父親的舊物,邊緣的缺口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陸沉舟發的地址是城郊的廢棄造船廠,生銹的起重機在霧中投下巨大陰影。她停好車,踩著碎石路走向最深處的倉庫,靴底碾碎的貝殼發出細碎聲響,驚起幾只棲息在鋼架上的海鷗。
倉庫鐵門無聲滑開時,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陸沉舟靠在折疊床上,左肩纏著新換的繃帶,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夏天,三個男人站在“藍鯨號”甲板上,父親居中,左邊是穿救生衣的陸海洋,右邊的程萬川戴著墨鏡,嘴角掛著招牌式的冷笑。
“坐。”他指了指旁邊的舊沙發,金屬桌上攤著幾份文件,最上面是“華信資本三百萬轉賬追蹤報告”,紅色批注格外刺眼:IP地址經三次跳轉,最終鎖定程氏集團18樓服務器,操作員ID:CY001(程遠專屬)。
林晚晴坐下時,沙發彈簧發出吱呀聲:“你早就知道程遠會陷害我。”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她盯著他手腕的鯨魚紋身,想起老陳說這是海關緝私隊的標志,“從十年前我父親出事開始,你就在監視程氏,對嗎?”
陸沉舟扯下繃帶檢查傷口,結痂的皮肉翻出粉紅:“2015年8月17日,我父親墜海的第二天,你父親去程氏集團送賬本,半小時后死于車禍。”他扔來支錄音筆,“這是程氏財務總監去年的泄密錄音,提到‘藍鯨號’第37次航行,貨物清單和報關單相差十七件——全是唐代陶俑。”
錄音筆里傳來模糊的對話:“程總放心,海關那邊打點好了,就說冷凍艙故障,貨物腐爛需要銷毀……”林晚晴的指甲掐進掌心,父親車禍當天,正是“藍鯨號”第37次靠岸的日子。
“合作條件。”陸沉舟推過兩份合同,“第一,我幫你洗清職務侵占的罪名,代價是拿到‘海鯨計劃’的核心數據——特別是資金流向里標注‘海洋公益’的部分。”他敲了敲第二份文件,“第二,允許我介入你父親車禍案的調查,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為什么程萬霆在你生日宴上,看見你的吊墜時,差點摔了酒杯。”
她翻開合同,發現甲方簽名是“沉舟資本”,注冊地址在開曼群島,成立日期是2015年9月1日——父親去世后的第15天。陸沉舟的手指劃過她的手背,在“林晚晴”三個字上停頓:“知道為什么程遠送你藍鉆海豚吊墜嗎?海豚象征著‘替代品’,而鯨魚,才是程氏集團走私的圖騰。”
遠處傳來貨輪的汽笛聲。林晚晴想起母親信里的“調換嬰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程家的人?”話出口才發現,他的體溫比常人低些,像剛從深海里撈出來的冰。
陸沉舟笑了,指尖劃過她手背上的燙傷疤——那是大二時她替蘇曼曼擋住打翻的熱湯留下的:“2005年8月15日,程萬霆的長子程明夭折,同一天,你母親在程家做保姆,生下女嬰。”他從脖子上摘下銀色項鏈,露出與她青銅吊墜同款的鯨魚尾墜,“程萬霆為了穩住董事會,買通醫生,將你的出生證明改成‘程明’,而真正的程明——”他指了指自己,“被你母親偷偷帶走,養在陸家。”
血液在血管里凝固。林晚晴想起父親墓碑上的生卒年:1965-2015,而程萬霆的公開資料顯示,長子程明“生于2005年,夭折于同年”。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被調換的孩子,而陸沉舟,才是程家真正的長子。
“所以程遠是私生子,”她喃喃道,“程萬霆讓他頂著‘程明’的名字長大,就是為了掩蓋當年的丑聞。”
陸沉舟點頭,扔來份親子鑒定報告:“程遠的生母是程萬霆的秘書,1993年難產而死。他從小到大的所有證件,都是偽造的,包括和你的戀愛記錄——”他敲了敲報告最后一頁,“2018年你跟進‘海鯨計劃’時,程氏集團就啟動了監視,蘇曼曼接近你,是因為她父親當年參與了調換嬰兒的手術。”
倉庫外傳來汽車引擎聲。陸沉舟走到窗邊,掀起一角窗簾:“是程氏的公關車,他們要去醫院給受傷的殺手做筆錄。”他轉身時,陽光恰好照在他左眉的小疤上,“昨晚在碼頭,程遠沒開槍殺我,是因為他知道,我死了,程萬霆會立刻曝光他的私生子身份。”
林晚晴摸出老陳給的U盤,里面有父親的行車記錄儀視頻:“你說我父親把賬本藏在了鯨魚吊墜里,但程遠和蘇曼曼一直在找保險柜的密碼——”
“因為他們拿到的是假賬本。”陸沉舟打斷她,從保險箱里取出個木盒,里面是半枚青銅鯨魚吊墜,“2015年車禍現場,我在護欄下找到這個,和你脖子上的能拼成完整的——你父親臨死前,把真賬本分成了兩半,分別藏在兩枚吊墜里。”
兩枚吊墜相扣的瞬間,林晚晴聽見“咔嗒”一聲,尾鰭處彈出個微型卡槽——里面是張TF卡,容量只有1G。陸沉舟的指尖在她手背上畫了個圈:“這才是程氏集團二十年走私的鐵證,包括2013年你母親‘貪污’的三百萬流向,還有程萬川轉移海外的文物清單。”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法院傳票的短信:4月30日上午九點,華信資本訴林晚晴職務侵占案開庭。陸沉舟扔來個黑色信封:“里面是新身份:林小羽,25歲,程氏集團旗下‘鯨語咖啡’店員,入職時間4月29日。”他指著她手腕的疤,“記得用遮瑕膏蓋住,蘇曼曼對這種細節很敏感。”
下午三點,沉舟資本的會議室。林晚晴看著投影上的程氏集團架構圖,“鯨語咖啡”的logo是只微笑的海豚,而真正的走私鏈,藏在“程氏海運”的子公司里。陸沉舟的助理遞來工牌,照片上的她剪了短發,戴著美瞳,嘴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不再是職場鐵娘子,而是溫柔無害的咖啡店店員。
“記住,”陸沉舟敲了敲桌子,“程氏高層每天下午四點會在咖啡店開例會,特別是財務總監和物流經理,他們會用特定的暗號:‘冰美式去冰’代表貨物安全,‘拿鐵多加奶’代表需要轉移。”他扔來個微型攝像頭,“藏在工牌里,每周五晚十點,把數據傳到這個云端賬號。”
夜幕降臨時,林晚晴站在“鯨語咖啡”的試衣間,換上淺藍制服。鏡子里的自己戴著珍珠耳釘——蘇曼曼去年送的生日禮物,此刻卻像根扎進肉里的刺。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銅吊墜,尾鰭處的卡槽還在,TF卡已被陸沉舟收走,說是“防止程氏追蹤”。
咖啡店打烊前,最后一位客人是程氏的物流經理張濤。他點了杯冰美式,臨走時突然回頭:“小姑娘新來的?看著有點眼熟。”
她低頭擦桌子,聲音甜得發黏:“是啊,張經理,我上周在展會見過您,您戴的百達翡麗特別好看。”看見對方滿意的神色,她想起陸沉舟給的資料:張濤,45歲,喜歡炫耀手表,每月15號會去“藍鯨號”驗貨。
凌晨回到住所,陸沉舟的短信準時發來:法院傳票已駁回,理由是“關鍵證據存疑”,程氏正在施壓警方追查你的下落,明天開始,住到咖啡店員工宿舍——地址是程氏大廈18樓,蘇曼曼的隔壁。
她盯著短信,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玻璃碎裂聲。樓下的巷子里,幾個戴口罩的男人正對著她的車窗噴漆,“賤人還錢”的字樣在路燈下格外刺眼。手機震動,程遠的電話打進來,這次她接了,聽筒里傳來壓抑的喘息:“晚晴,他們要對陸沉舟動手,他父親的沉船里,有你母親的——”
話沒說完就被切斷。林晚晴看著窗外逐漸散去的黑衣人,想起陸沉舟說的“程氏不會讓知情人活過三個月”。她摸出陸沉舟給的防狼警報器,突然發現背面刻著行小字:1985.8.15,雪梅贈?——和她青銅吊墜上的字一模一樣。
第二天清晨,員工宿舍的門被敲響。蘇曼曼穿著絲綢睡袍站在門口,手里捧著杯草莓奶昔,睫毛上還沾著昨夜的假睫毛膠水:“小羽妹妹,聽說你是新來的?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程哥哥每天都會在頂樓餐廳喝咖啡呢。”
她笑著點頭,任由蘇曼曼勾住她的手腕。經過走廊時,看見墻上掛著程氏集團的合照,程遠站在中間,旁邊是笑得溫婉的蘇曼曼——原來早在她加入華信資本前,這兩人就已經是程氏欽定的“金童玉女”。
頂樓餐廳里,程遠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擺著份財經報紙,鏡片后的眼睛正在瀏覽“林晚晴畏罪潛逃”的新聞。蘇曼曼蹦跳著過去,將奶昔放在他面前:“程哥哥,這是小羽做的,她的拉花特別好看呢。”
程遠抬頭的瞬間,林晚晴看見他瞳孔驟縮。她低頭調整工牌,微型攝像頭對準他顫抖的指尖——那里戴著她送的婚戒,戒圈內側刻著“W&L”,現在看來,更像是“Winner&Loser”。
“謝謝。”程遠接過奶昔,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度,“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羽。”她故意咬重“林”字,看見他喉結滾動,“程總經常來嗎?我聽說您最愛喝冰美式,要不要試試我們新到的豆子?”
蘇曼曼突然挽住程遠的胳膊,指甲掐進他的西裝:“小羽妹妹剛來,不懂規矩,程哥哥的咖啡都是我親自泡的。”她轉向林晚晴,笑容里帶著警告,“對了,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來的?看著像舊傷呢。”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程氏財務總監李建國走出來,手里拿著份文件,封面上印著“海鯨計劃資金分配表”。林晚晴注意到,他按電梯的手指在發抖,無名指根部有塊淤青——和昨晚砸她車窗的黑衣人,戴的戒指款式相同。
“李總監,”她快步上前,遞上菜單,“今天還是冰美式去冰嗎?”
李建國愣了愣,隨即露出職業性的笑:“小羽記性不錯,不過今天改拿鐵多加奶吧,年紀大了,喝不了冰的。”他轉身時,文件袋里掉出張紙條,她彎腰撿起,上面寫著:5月5日,藍鯨號靠岸,貨物藏冷凍艙第三層?。
蘇曼曼的指甲掐進她的掌心:“撿什么呢?”
“沒什么,”她將紙條塞進圍裙口袋,“李總監的便簽紙,可能是家里的電話號碼。”看著蘇曼曼懷疑的眼神,她突然想起陸沉舟的話:蘇曼曼的弱點,是她總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那個。
下午四點,咖啡店角落。李建國和物流經理張濤正在交談,聲音壓得很低:“這次的貨有點棘手,海關新來了緝私艇,老陳那家伙陰魂不散——”
“怕什么,”張濤晃著手表,“程總說了,只要拿到‘海鯨計劃’的政府補貼,這點損失算什么。對了,那個林晚晴——”
“噓!”李建國突然抬頭,看見林晚晴正在擦隔壁桌子,“她的事別管,程總自有安排。你只要記住,5月5日那天,讓碼頭工人把集裝箱編號改成3-7-2,貨就藏在——”
他的話被蘇曼曼的尖叫打斷。林晚晴轉身,看見她捧著摔碎的咖啡杯,熱可可潑在米色地毯上,像灘凝固的血:“小羽你怎么回事!這么貴的骨瓷杯,你賠得起嗎?”
她蹲下身收拾碎片,指尖被劃破,血珠滴在蘇曼曼的鞋面上。程遠不知何時站在身后,遞來創可貼,指尖觸到她手腕的疤:“小心點。”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你父親的賬本,其實在——”
“程哥哥!”蘇曼曼突然推開她,指甲在她頸間的吊墜上刮過,“她是林晚晴對不對?你看她的眼睛,和那個賤人一模一樣!”
整個咖啡店瞬間安靜。林晚晴看見張濤和李建國交換眼神,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機——那是陸沉舟給的加密機型,正在實時傳輸錄音。
程遠突然笑了,摟住蘇曼曼的腰:“曼曼別鬧,小羽是新來的,你嚇到人家了。”他轉向林晚晴,鏡片后的眼神復雜,“去換件衣服吧,別讓血弄臟了制服。”
走進員工洗手間,林晚晴鎖上門,打開手機。陸沉舟的消息已經發來:蘇曼曼剛才的反應,證實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接下來三天,程氏會對你進行背景調查,記住,你的簡歷是:2023年畢業于濱海大學,曾在“海馬咖啡廳”工作——
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青銅吊墜閃著微光。門外傳來蘇曼曼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手機拍照的咔嚓聲。她知道,此刻蘇曼曼正在給程萬霆發消息,附上她手腕的傷疤照片——那是十年前在便利店,程遠開車撞她父親前,她替蘇曼曼擋下混混時留下的。
夜幕降臨,咖啡店打烊。林晚晴坐在員工宿舍的床上,打開陸沉舟給的筆記本,里面貼著程氏集團近三年的海運單,2015年8月那頁被圈紅,備注欄寫著:文物走私首次與金融產品掛鉤,“海鯨計劃”雛形?。
手機震動,是條匿名短信:程萬霆今晚去了濱海公墓,他在你父親的墓碑前待了四十分鐘。她摸出父親的舊手機,找到那條未發送的短信,坐標正是濱海公墓的位置。
凌晨兩點,墓碑前的路燈忽明忽暗。林晚晴躲在樹后,看見程萬霆穿著黑色風衣,正在擦拭父親墓碑上的灰塵。他對著墓碑喃喃自語:“老林,你女兒和你年輕時真像,可惜啊,她終究還是知道了調換嬰兒的事——”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信封,放在墓碑前:“這是你妻子的照片,她在緬甸過得很好,只要晚晴交出賬本,我可以讓你們母女團聚。”月光照亮信封上的照片,是母親年輕時的樣子,懷里抱著個嬰兒,嬰兒戴著半枚青銅鯨魚吊墜。
程萬霆離開后,林晚晴撿起信封,發現背面寫著行小字:1985年8月15日,雪梅在程家生下女嬰,程萬霆以“程明”之名登記,真正的程明被調換成男嬰,養在陸家——
字跡突然被雨水暈開。她抬頭,看見陸沉舟站在墓道盡頭,手里拿著把黑色雨傘:“程萬霆每年忌日都會來,他對當年的調換一直耿耿于懷,因為你母親在生產時,曾偷偷在你身上留下印記——”他指了指她后腰的蝴蝶胎記,“和程家祖傳的玉佩圖案一模一樣。”
雨傘遮住兩人頭頂的天空,陸沉舟的體溫終于不再冰冷:“明天開始,按計劃接近程遠,他現在處于程萬霆和程萬川的權力夾縫中,急需找個突破口。”他低頭,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記住,當他提起‘程明’時,你就說‘鯨魚的歌聲,只有同類才能聽見’——這是你父親當年和我父親的暗號。”
墓園的霧氣越來越濃,遠處傳來守墓人的咳嗽聲。林晚晴看著陸沉舟手腕的鯨魚紋身,突然發現,那只鯨魚的尾鰭,和她吊墜上的缺口完全吻合——原來早在二十年前,父輩們就用這種方式,留下了對抗程氏的線索。
回到宿舍時,蘇曼曼的房門虛掩著,傳來壓抑的哭聲:“程哥哥,你為什么對她那么溫柔?你明明知道,她是當年那個女嬰,是搶走你人生的人——”
林晚晴停在門口,聽見程遠的嘆息:“曼曼,你以為我想嗎?程伯伯說,只要拿到賬本,就把程家繼承權給我,可我根本不是程明,我只是個私生子——”
她悄悄退回房間,摸出陸沉舟給的錄音筆,里面已經存滿了今天在咖啡店和墓園的對話。手機屏幕亮起,是老陳發來的消息:陸沉舟的父親陸海洋,當年是海關緝私隊隊長,2010年墜海前,曾提交過“藍鯨號”走私證據,舉報人欄寫著“王雪梅”——你母親的名字。
凌晨四點,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形狀像只展翅的鯨魚。程遠的話在耳邊回蕩:“我只是個私生子”,而陸沉舟說,自己才是真正的程明。原來這場橫跨二十年的騙局里,每個人都戴著別人的面具,在欲望的深海里沉浮。
鬧鐘響起時,她摸了摸頸間的吊墜,尾鰭的缺口硌著鎖骨。新的一天,她要以“林小羽”的身份,繼續在程氏集團的陰影里游走,收集那些藏在“海鯨計劃”背后的秘密。而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而是握著半枚吊墜的棋手,等著與程氏集團的掌舵者,下一盤生死攸關的棋。
窗外,濱海城的朝陽正在升起,將海面染成血色。林晚晴對著鏡子扯出微笑,工牌里的微型攝像頭閃爍著微光——這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武器。程氏集團以為她是墜入泥潭的困獸,卻不知道,泥潭里的每一粒沙子,都在磨礪她的爪牙,終有一天,她會帶著滿身傷痕躍出水面,讓所有的不甘心,都變成震碎暗礁的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