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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行為有悖常理不一定能證明當事人有故意或明知

案件名稱

蘇某等走私、運輸毒品(海洛因)案[1]

裁判要點

行為有悖常理不一定能證明當事人有故意或明知。

案情簡介

2015年6月30日晚,李某香從緬甸攜帶毒品入境至滄源縣城,一路上由蘇某全程監視著李某香,準備將毒品運往昆明。次日14時16分,當二名被告人乘坐由滄源縣開往臨滄市客車途經河底崗邊境檢查站時被執勤武警抓獲,當場從被告人李某香攜帶的一個棕色行李箱夾層內查獲白色粉末狀毒品海洛因,凈重1042克。

上述事實,公訴機關列舉了相應的證據并認為李某香、蘇某無視國法,走私、運輸大量毒品,認為兩人行為均已觸犯《刑法》第347條第2款1項之規定,應當以走私、運輸毒品罪追究二人的刑事責任。在共同犯罪中,二人共同承擔罪責。

庭審中,李某香辯稱:本人是來旅游玩耍的,沒有走私、運輸毒品的主觀故意,至于被檢查查獲的毒品,是一個姓“毛”的男子在緬甸賓館拿給他的,當時交給他的是一個棕色行李箱,里面只有兩件衣服,并讓他帶到昆明,本人不知道該行李箱夾層內有毒品。其辯護人提出:被告人李某香在第一次開庭時已作了有罪供述并當庭認罪,今天第二次開庭又當庭翻供,其翻供的理由缺乏證據支撐,其無法提出辯護意見,請法庭實事求是地作出公正判決。

蘇某辯解: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不符合,本人與李某香之前素不相識,只是按照不知名“老板”安排跟蹤“欠債人”李某香,“老板”會給報酬,至于李某香攜帶的毒品,他并不知情。其辯護人提出:蘇某不具備走私、運輸毒品罪的主觀要件,公訴機關對其指控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指控罪名不能成立。

經審理查明:2015年7月1日14時16分許,河底崗邊境檢查站執勤人員在執勤現場依法對一輛由滄源縣開往臨滄市的客運車實施檢查。當準備對李某香所攜帶的一棕色行李箱進行檢查時,李某香隨即便稱其所攜帶的行李箱是別人給他的,執勤人員認為此情況較為可疑,遂對該行李箱進行重點檢查,當場從其攜帶的一個棕色行李箱夾層內查獲白色粉末狀毒品海洛因,凈重1042克。李某香遂被抓獲。在對乘坐該客運車上的其他人員進行進一步排查時,執勤人員發現乘坐該車15號座位上的四川越西籍男子蘇某隨身攜帶的飛機票、車票與李某香的行駛路線完全一致,后經蘇某交代稱,其是“老板”安排負責全程監視李某香的,執勤人員遂將蘇某抓獲。

法院認為,蘇某行為有悖常理,但現有證據不能證明其有故意或明知。遂宣告蘇某無罪。而李某香被法院認定為走私、運輸毒品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裁判理由

關于蘇某對走私、運輸毒品作“主觀不明知”的辯解,根據法庭質證的證據和查明的事實,蘇某對李某香走私、運輸毒品的行為,雖然實施監視跟蹤,其間并具有通信聯系和相同的行動軌跡等客觀事實,但該事實不能表明蘇某與李某香具有走私、運輸毒品的共同犯意和主觀明知必然聯系。蘇某辯稱:是一不知名的“老板”讓其負責全程監視李某香的行蹤。至于為何要對李某香進行跟蹤監視,蘇某不能自圓其說,有悖于常理,但不必然得出蘇某“主觀明知”的唯一結論。從本案指控的事實和證據看,公訴機關并沒有形成證據鎖鏈,足以證明被告人蘇某構成犯罪且符合主客觀方面相統一的犯罪構成要素和證據確實、充分,達到排除一切合理懷疑的證明標準。故法院認為,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蘇某犯罪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法院對李某香判處有罪的裁判理由略。

評析與辯點

本案中蘇某的工作是跟蹤監視李某香,那么蘇某就至多處于幫助犯的角色(在構成共同犯罪的前提下),而李某香則屬于正犯、實行犯。《辦理毒品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等規定中關于通過“高度隱蔽方式運輸”“高度隱蔽方式交接”“為獲取高額或不等值報酬而運輸”等推定明知的證據規則均是針對正犯、實行犯來設計的。因此上述推定明知的規定很難直接用在幫助犯蘇某身上。而且,蘇某僅僅是貼身跟蹤監視他人,既未采取強制、暴力、脅迫等直接侵犯他人人身、財產的手段,也未采用特制竊聽、竊照等特殊監視設備,就跟蹤監視本身而言,是難以定罪的。

蘇某稱自己受他人“雇傭”對李某香實施了跟蹤監視。至于蘇某出于何目的而實施監視行為,其供述是“受一個不知名‘老板’指使跟蹤李某香,其他一概不知”。蘇某供述一直是穩定的,且通話記錄、聊天記錄均無法證明蘇某對毒品有故意或明知。

在整個旅途中,蘇某與李某香行動軌跡一致、兩人之間有過簡單交流,蘇某還按老板要求給過李某香買車票的費用、拒絕幫李某香短暫看管行李箱。這些都是對蘇某比較不利的。觀察李某香的供述前后反復,有過多次變化。李某香第一次供述:其運輸毒品,沒有同伙。第二次供述:從緬甸佤邦出來,蘇某就一直跟著他,在滄源等車時,李某香要去吃面,想讓蘇某幫其看一下行李箱,蘇某說不幫看并讓其拿走,李某香認為“行李箱”有問題,蘇某是姓毛的男子派來跟蹤他的。第三次供述又說:其同伙是蘇某。其后偵查機關又補充過一份李某香筆錄,這次其又稱不清楚蘇某是否明知運輸毒品的事。由于李某香與蘇某具有利害關系,因此我們認為,李某香對蘇某不利的供述之證明力較低,還必須找到大量其他類似證據直接證明或予以印證才行,類似案例如鄭某涉嫌販賣毒品案[2]。該案法院因其他證據不能直接證實鄭某有販賣毒品的行為,因此對有利害關系的兩份不利的證人證言均未采信,進而撤銷原有罪判決,改判鄭某無罪。

所幸本案法院對蘇某是否構成毒品犯罪真正采用了排除一切合理懷疑、必須得出唯一結論的證明標準。的確,蘇某的跟蹤行為無疑是有悖常理的,且蘇某本人不能自圓其說,但這不必然得出被告人蘇某“主觀明知”的唯一結論。不過,蘇某有悖常理的行為中也并非完全沒有合理成分,現實生活中,有的人請他人實施跟蹤行為,未必會向其說明實情,他可能隱瞞不說,也可能告知他人一個虛假的理由。由此,蘇某辯稱按照不知名“老板”安排,跟蹤“欠債人”李某香的說法也是符合日常生活邏輯的,具有相當的合理性。因此,本案無法排除蘇某被不知名“老板”蒙騙的可能性。

注釋

[1]云南省臨滄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云09刑初384號刑事判決書,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最后訪問時間:2022年10月9日。

[2]云南省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云03刑終129號刑事判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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