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黃厝海灘上，顧云舟剛打完太極拳的最后一式。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楊明玥發來消息：

“小顧同學，你隔壁住了倆工作人員，性別為女。晚上起夜記得把褲子提到腰上！”

“這古董樓連獨立衛浴都沒有！”

顧云舟咬牙發誓，今晚就算憋死也不去廁所。

他隨手把手機塞回褲兜，慢悠悠晃回古董樓時已經晚上十一點。

一樓棋室還亮著暖黃燈光。

腦子想著要上樓，腳卻不聽話的拐到棋桌邊，手自個抓起棋子拍在棋盤上，黑子白子叮叮當當落在榧木盤上，擺了一個中國流布局。

樓上的沈菀卿剛準備睡覺，突然掀開被子，像詐尸一樣坐了起來：

“汐汐快聽！樓下有動靜！”

困得直打哈欠的吳語汐翻了個身，沒好氣地說：

“不就是一個三十九歲的地中海大叔么，你這么關注干什么，真把對方當風清揚呀？大半夜的還睡不睡呀！”

沈菀卿咬著皮筋，把長發扎成丸子頭，也不知道哪來的沖動，鬼使神差地抓起外套，就想偷偷去看看樓下的人到底長啥樣。

不過正不巧，剛打開房門，恰撞見一截清瘦腰線沒入對面門縫。

她扒著門框愣住了，心里想著：

說好的小破船后爹呢？

這背影看著這么年輕，該不會是……俞道？

一想到是個十五歲的小孩，她瞬間覺得索然無味，興致全無。

第二天，顧云舟睡到五點多就自動醒來。

刷牙洗臉后一溜煙跑到海邊，迎著海風又打了幾趟太極，調節好狀態。

回別墅沖了個涼水澡，套上T恤牛仔褲剛推開門，迎面撞上個戴黑框眼鏡的瓜子臉姑娘。

他尷尬地撓頭說：

“對不住啊，我忘了這層還住了別人。”

趕緊一溜煙下樓，跑去附近酒店跟楊明玥碰頭吃早飯。

那姑娘正是吳語汐，她沖回房間使勁晃醒沈菀卿：

“菀卿菀卿，原來旁邊住了一個小帥哥，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ai老師吧？”

沈菀卿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悶聲說：

“別鬧，人家是快四十的大叔好嗎！你是看到俞道了吧？”

吳語汐翻了個白眼：

“俞道那小娃娃我能認錯？剛撞見的小哥哥腰細腿長，笑起來還有虎牙呢！”

酒店自助餐廳里，顧云舟端著豆漿油條湊到楊明玥邊上。

楊明玥朝對面地中海老人努嘴：

“小舟，這位就是韓老，林北圍棋界泰斗?！?

又沖老頭咧嘴笑：

“韓老，這就是網上跟您下棋的小孩?！?

韓彥博打量了一下顧云舟，哈哈笑著說：

“你就是那個哪吒呀？后生可畏，不錯不錯。”

顧云舟嘿嘿笑著：

“韓老師手下留情罷了?！?

“少年不張狂，我看好你，今天好好加油，爭取創造個奇跡……對了，那兩個丫頭怎么沒來？”

韓老往門口張望。

楊明玥舀著粥說：

“她們起得晚，說是去路口隨便吃了。”

八點三刻左右，三人溜達著往別墅走。

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頭鬧哄哄的——許連璋和楊國琛早到了，旁邊站著群穿POLO衫的中年大叔，活脫脫鄉鎮企業開會的架勢。

最扎眼的是個燙著大波浪的時髦姑娘，二十六七歲模樣，正是陳永輝的閨女陳麗華。

顧云舟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棋桌旁初中生打扮的男孩身上，可不就是俞道么。

好家伙，這頂著一腦袋呆毛的初中生真是十年后梳大背頭的俞理事長？

他腮幫子都咬酸了才憋住笑，心說現在這小子嫩得能掐出水，哪像后來在電視上的老成持重。

許連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甭緊張，管他什么職業棋手，就當是在少年宮欺負小朋友。”

顧云舟差點把豆漿噴出來：

“許總您輕點兒！我這油條都要從鼻孔竄出來了！”

大咧咧往棋凳上一癱，沖著對面挑眉，

“俞初段，久仰大名啊——”

這拖長的尾音，活像校門口搶小學生零花錢的混混。

俞道耳朵尖紅得能滴血，面上還硬撐著撲克臉——下棋這么多年，啥妖魔鬼怪沒見過？

繃著嗓子憋出句：

“你好，請多指教?！?

他心中十分好奇，這個高中生到底是什么來頭，會不會就是那個笑傲段譽？

離正式開賽還有十來分鐘，顧云舟往后一仰閉目養神。

正迷糊著，突然飄來股濃重的花生醬味——沈菀卿和吳語汐火燒屁股似的沖進來，渾身沙茶面味。

“韓老楊姐對不住！”

沈菀卿馬尾辮都跑散了，

“那破巷子跟八卦陣似的，繞三圈又繞回面攤了！”

韓老瞄了眼手表：

“急啥？這不還剩三分鐘?！?

陳永輝撣著中華煙灰晃過來，假模假式拍俞道肩膀：

“小俞老師，讓你殺這種菜雞實在屈才。我正好要見個領導，棋局就莫看啦，有甚事找你麗華阿姊?！?

說著笑著朝許連璋擺擺手：

“許總呀，不好意思，這局贏得我面皮都燙手?！?

“話莫講這早，誰贏還不一定呢?！?

許連璋抄起車鑰匙，

“正好我也要去會個客戶，這里就麻煩黃會長和韓老照料了。”

“切，職業選手打業余的還有啥懸念？”

陳永輝邊說邊往外走，許連璋也跟在后頭，倆老板一前一后溜出對局室，跟提前約好似的。

不過陳麗華和楊明玥的手機幾乎同時震動：

“等會每下一步棋，記得把坐標發過來?！?

陳麗華翻著白眼戳按鍵：

“明玥，你看看我家這老頭子，裝什么運籌帷幄，還不是緊張的要死！”

楊明玥噗嗤笑出聲：

“你是沒見許總，剛才出門差點把皮鞋跟崴斷！”

她手機里躺著許連璋的急訊：

“實時戰況速報！”

閩南商會會長黃慶元瞄了眼掛鐘，清了清嗓子說：

“快到九點了，這邊讓韓老師負責吧。大伙兒都到里屋喝茶看直播，別在這兒晃悠影響棋手?！?

場地已經裝了攝像頭，在里屋泡茶看直播更自在。

韓彥博推了推眼鏡，把兩張身份證復印件拍在桌上：

“雙方身份已經驗證過了，代表泉南陳永輝的棋手是鷺島的俞道，代表晉水許連璋的棋手是芭樂的顧云舟。此次比賽采用中國規則，黑先貼三又四分之三子……”

而坐在他旁邊的沈菀卿自從進來后，腦子里一直處于懵懵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