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舟盯著潮起潮落，心里的壓力也跟著海浪一茬茬往海里卷，隨手撿起個貝殼就打水漂，看那貝殼在水面蹦跶了七八下，只覺風(fēng)輕云淡。

正玩的起勁，褲兜突然震得腿發(fā)麻，掏出手機一看，沈菀卿的消息蹦出來：

“ai老師明天比賽加油。”

他嚇了一跳，手指飛快敲字：

“你咋知道的？”

那頭秒回：

“我還知道您明天要和俞道初段對局呢！你不是知道常海是我老師嗎？他的夫人章萱八段就是虎糾韓彥博的得意門生，而這次比賽是由他當裁判！”

顧云舟盯著手機直咂嘴，好家伙，六度空間理論真不是吹的，合著他和沈菀卿中間就隔倆陌生人。

不過這么一來，明天自己馬甲應(yīng)該曝光了。

那丫頭知道自己一直管徒弟叫師父，準得把眼珠子瞪出來。

海風(fēng)卷著沙子往脖子里鉆，顧云舟攥著手機樂出了聲。

就在顧云舟在海灘上的時候，不遠處的機場熙熙攘攘。

一趟從滬城飛來的航班剛剛穩(wěn)穩(wěn)著陸，乘客們陸續(xù)走出廊橋。

沈菀卿和吳語汐拖著行李箱，隨著人群慢慢走出來。

一抬頭，就看到韓彥博老爺子頂著標志性的地中海發(fā)型，正站在那兒樂呵呵地朝她們招手呢。

沈菀卿趕忙快走幾步，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韓老爺子鞠了個躬，說道：

“韓老師您怎么親自來接機，折煞我們了！”

她動作有點急，馬尾辮差點掃到身后旅客的咖啡杯。

“是我該謝謝你們吶！”

老爺子掏出手帕擦汗，

“小章說你們自費過來當記譜員，現(xiàn)在年輕人肯吃苦的可不多——哎呦這位楊總的車載空調(diào)真帶勁。”

“韓老您再夸，我可要收油費了。”

楊明玥在一旁利落地把兩個姑娘的箱子塞進后備箱，她工牌上“楊明玥”三個字晃得沈菀卿眼睛瞇了起來。

這不就是 AI老師對局時的對手 ID嗎？

她心跳突然快了兩拍，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

那邊楊明玥“嘩啦”拽開車門：

“二位滬城趕來的小棋圣，上車吹空調(diào)咯！鷺島的這秋老虎可真熱，你們那兒都穿長袖了吧？”

“恩，其實我在TOM和‘請叫我ai’下過棋……”

沈菀卿半個身子探進車里，馬尾辮掃得車頂沙沙響，

“楊姐能不能透個底，他真人到底……”

楊明玥“啪嗒”一聲扣好安全帶，神色嚴肅：

“有件事情我得先跟兩個同學(xué)說一下。”

她食指敲著方向盤，

“這就是企業(yè)間約的友誼賽，所以最好不要宣傳出去，尤其是涉及的棋手……不然對俞道初段影響不好！”

沈菀卿和吳語汐聽了，趕緊點點頭。

她們明白參加這種地下棋賽，對于職業(yè)棋手來說，肯定會引來非議。

這下沈菀卿也不好再追問了，可心里對 AI老師的好奇心更重了，就像小貓在撓一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AI老師到底長啥樣。

韓彥博見后視鏡里兩張小臉繃得死緊，趕忙打哈哈：

“沈同學(xué)，聽說你以前沖過段？”

“初中時候試過水，排三十多名。”

沈菀卿捋了捋耳邊的碎發(fā)，

“倒是汐汐去年差點定段成功，今年準沒問題。”

吳語汐假笑著接茬：

“韓老師好，我跟章老師學(xué)過棋，算起來我要叫您師公呢。”

韓彥博哈哈大笑：

“小章挺會挑人啊，收著這么機靈的徒弟。明兒他們比賽完了有空的話，咱爺倆也來兩局？”

“好呀好呀！”

吳語汐嘴上應(yīng)得甜，指甲早把真皮座椅摳出個月牙印。

大老遠跑來看野雞比賽不說，還得陪連個業(yè)余棋手都下不過的退休老棋手過家家？

她瞥了眼窗外掠過的棕櫚樹，覺得這趟鷺島之行真是晦氣透頂。

要不是沈菀卿拿海鮮大餐做誘惑，她才懶得大老遠跑來看這種企業(yè)間之間的約賽。

有個俞道初段又怎樣？

去年定段賽自己還差點贏了他呢！

至于跟那三十九歲大叔研究什么“圍棋新理論”，這不純屬閑得慌么？

倒是沈菀卿搖下車窗，好奇的看著這陌生街道，霓虹燈在她眸子里淌成星河。

這兒離小徒弟住的芭樂縣，也就隔著條海灣吧？

四舍五入也算他長大的地兒了。

正想著，咸腥的海風(fēng)卷著棕櫚葉“呼”地一下糊了她滿臉。

車子路過黃厝海灘，沈菀卿突然瞅見沙灘上有個赤腳少年，白T恤讓海風(fēng)灌得鼓囊囊的，跟艘揚帆的小船似的，正對著海浪打太極呢。

她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楊姐姐，你們鷺島太有意思了！連打太極的都這么時髦，海邊月光配美少年，不愧是文藝之城呀。”

楊明玥單手轉(zhuǎn)著方向盤笑：

“這算啥？等完事了帶你們?nèi)ス睦藥Z，滿地都是邊彈鋼琴邊啃芒果的文藝青年！”

把韓老頭送到酒店后，楊明玥有點尷尬地搓搓手，對沈菀卿和吳語汐說：

“真對不住啊兩位，酒店爆滿了。不過賽場別墅還有空房，要不你們在那里將就一下？嗯，條件還是不錯的，就是……有個選手也住那兒，你們晚上盡量……安靜點？”

“全聽楊姐安排！”

沈菀卿點頭如搗蒜，眼珠子亮得跟探照燈似的，這不是提前能見到ai老師嗎？

吳語汐翻著白眼戳手機鍵盤，對話框里最新消息是發(fā)給閨蜜的：

“陪沈家公主追野棋，現(xiàn)在要住古董別墅，跟拍鬼片似的:(”

別墅爬滿紫藤花，月光漏下來跟撒了把碎銀似的。

沈菀卿踩得旋轉(zhuǎn)樓梯吱呀響，突然被走廊盡頭的暗紅木門勾住魂。

門縫里黑黢黢的，倒像是藏著什么秘境。

“楊姐楊姐！”

沈菀卿忍不住小聲問，

“這屋里住的該不會就是那個AI老師吧？”

她的心開始“砰砰”直跳，一想到前兩天還在網(wǎng)上猜測對方的身份，這會兒居然就和對方隔著一道門板，心里就覺得特別神奇。

楊明玥趕緊把倆姑娘往房間里推：

“說不定中間住的是俞道呢？好啦，你們早點休息，上洗手間動靜小點，晚上千萬不要打擾到棋手。”

沈菀卿一進房間，就撲到四柱床上打了個滾，然后麻溜地摸出貼著卡通貼紙的筆記本電腦。

她打開 QQ，看到“一葉孤舟”的頭像灰著，有點失望地趴在床上噼里啪啦打字：

“小舟舟～你們芭樂縣到鷺島要坐多久大巴呀？[貓貓?zhí)筋^.jpg]”

發(fā)完消息后，她就托著腮幫子在那兒等。

等了五分鐘沒動靜，忍不住嘆氣：

“高三狗果然被五三逼瘋了，這會兒指不定埋在題堆里呢。”

她又開始琢磨，也不知道那個傻徒弟能不能考上震旦。

要是考上了，到時候自己就能名正言順地使喚小學(xué)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