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舟回家吃完晚飯背起書包：

“我去學校晚自習了。”

嘿，這也是走讀生的好處，學校沒強制來晚自習，正好讓他打了個信息差。

沖進網吧，煙霧繚繞也擋不住他手速，登錄TOM時鍵盤敲得咔咔響。

剛進“雷霆萬鈞”服務器，彈窗突然蹦出個港味十足的ID：

“【撒尿牛丸】向您提出對局申請”

同意后進入對局室，對話框瞬間刷出彩虹屁：

“您好，ai老師，有幸跟您學習一盤真是我三生有幸。像您這樣連勝十九盤棋的棋手，不是職業的就是業余強豪，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個學習機會。”

對局室早已圍進幾十個顧云舟的棋迷，有人點開撒尿牛丸的最近戰績，二十盤里輸了十二盤，都到了要掉段的邊緣。

大伙兒樂了：

“對手是個菜鳥，看來ai老師直升七段穩了。”

“不知道ai老師能不能在七段連勝二十盤直接沖九段？”

“那個難度也太大了，沒職業水平做不到吧？”

此時，在皖整省省會廬卷市某老舊小區，二十八歲的李多文推了推反光的鏡片，盯著屏幕上“請叫我AI”的十九連勝記錄冷笑：

“今天，我就讓你嘗嘗第一敗。”

李多文在皖整省業余圈也算號人物，摸得到業余6段的門檻。

最近在tom8段上連輸了幾盤棋心情不爽，于是注冊了個小號上來當地雷泄憤，以專門狙擊連勝的號為樂。

他剛才特意裝孫子說學習的話，就是指望對方能夠輕敵。

這時聊天框突然蹦出句話：

“李多文，把你壓箱底的招都使出來，讓我看看你的真正實力。”

李多文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冷汗頓時順著脊椎往下爬，他猛地回頭確認緊閉的房門。

這個連他媽都不知道的小號，對方是怎么查到的？

李多文突然覺得有雙眼睛正透過屏幕盯著自己，鍵盤上的手指頭都僵了。

……

顧云舟看著屏幕嘿嘿直笑，他現在都能腦補出對面那家伙目瞪口呆的熊樣。

看到“撒尿牛丸”這ID，他馬上就想起對方的身份。

再過幾年，這李多文可是圍棋論壇的紅人，不光棋下得溜，還是個大文豪。

后來那本《地雷傳說》火遍網絡棋壇，把自個兒裝菜鳥狙擊高手的事寫得跟武俠小說似的，半真實半虛構還配著棋譜解說，這“撒尿牛丸”就是他當地雷用的第一個馬甲。

很快，對局開始。

這盤棋顧云舟執白后手，倒也不敢輕敵，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棋局內容倒沒什么好說的，盡管李多文一直小心翼翼，可實力差著兩子以上呢。

才過五十多手，白棋已經甩開黑棋十幾目。

顧云舟還在黑棋角上埋了個劫殺陷阱，棋下到這地步，就算把石佛請來也翻不了盤。

正盤算著贏了這盤棋去報名，突然感覺頭頂光線一暗。

抬頭一看，班主任劉興邦板著臉站在面前，旁邊還有倆警察，警服上的反光條晃得他眼睛發花。

臥槽，什么鬼！

顧云舟下意識往后縮，后腦勺撞在了網吧的塑料隔板上：

“不是，我就翹個晚自習，老班您至于帶著警察來抓……”

“蘇縈祺放學后一直沒回家。”

劉興邦直接打斷他，臉色鐵青得像是剛從冰箱里掏出來的凍肉。

顧云舟眉頭緊皺：

“她沒回家？”

旁邊警察啪地亮出證件：

“顧同學你好，蘇隊急著見你，跟我們去趟局里。”

周圍人臉色都難看得要命，跟天要塌了似的。

顧云舟看了一眼棋盤，知道這棋是沒法繼續下了，直接認輸又不甘心，干脆直接結賬關機，隨著他們出門。

外面警車候著，顧云舟鉆進后座時倒沒覺得慌。

上輩子活過來的人記得清清楚楚，蘇縈祺從高中到大學連頭發絲都沒傷過，就是好幾次嚇唬他說要跳樓，每次都坐在天臺邊晃蕩腿。

于是先拿出手機，飛快給沈菀卿發去一條消息：

“我掉線了！你要有空趕緊幫我續上這盤棋。賬號是請叫我ai，密碼是gyz1985。”

離系統判負還剩四分多鐘，現在全看這姑娘能不能趕上趟了。

剛才看阡陌煙嵐不在對局室，估計人壓根沒在電腦前。

懸了。

滬上，徐家匯的一家火鍋店里，沈菀卿正給去外地上學的同學餞行。

手機突然震動，她瞄了眼短信“噌”地站起來：

“不好意思，我得上一下網，等下再回來找你們。”

“哎你男朋友查崗啊？”

閨蜜舉著毛肚起哄。

“比男朋友要緊！”

細高跟咔咔砸在地磚上，臨出門差點被臺階絆個踉蹌。

沿街跑了半條巷子，終于瞧見交大后門網吧的霓虹燈。

柜臺后的大媽盯著這個滿頭大汗的姑娘，慢悠悠推過來押金本：

“押金十塊。”

沈菀卿直接甩了張五十：

“包夜！”

其實根本待不了那么久，但這會兒哪顧得上這些。

沖進包廂，等電腦啟動的三十秒里，她手心在連衣裙上搓出兩道汗印子，急得直念叨：

“破網速，你倒是快點啊！”

下載軟件時，雙手捏成小拳頭，早沒了平時的淑女樣。

登錄上“請叫我 ai”，聽見系統提示“是否繼續未完成對局”，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進入對局室，棋局繼續。

她看見聊天框里有人刷：

“神了，ai老師就差 3秒就斷線判負了。”

這才發現自己衣服都濕透了，也不清楚為啥這么在意，或許就是不想讓這個大叔的連勝因為意外終結吧。

她給顧云舟發消息：

“連上了，要我替你下？你還回得來么？”

警車后座，顧云舟秒回：

“回不去了，你頂上。這局白棋占優，右上角還有個劫殺要打。對了，對手是業余六段，別輕敵。”

發完消息一抬頭，公安局到了。

倆警察把人帶進監控室時，蘇縈祺的父親蘇振國正盯著雪花屏查錄像。

2003年小縣城監控比較少，也就銀行門口能拍到點東西。

顧云舟偷瞄蘇振國臉色，心里咯噔一聲。

刑警隊隊長那張臉黑得能刮下鍋灰，這不對勁啊！

難不成因為自己重生，把原本的軌跡帶偏了？

“蘇叔，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