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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智斗守備

話音未落,只聽為首刀疤兵冷喝:

“閉嘴!瘟疫沒傳出去前,這小子還是干凈的。楊大人說過,不準(zhǔn)亂嚼舌頭!”

那人被斥退下,眾人又默然前行。

不多時,陳寶劍聽到周圍傳來一陣騷動。

“新來的伙夫?”

“哪兒來的傻大膽……”

陳寶劍被一路推進(jìn)營中,腳下感覺踏過一圈向下的臺階,像是進(jìn)入了什么下凹的土坑。

隱約嗅到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藥草與腐臭混雜的氣味,嗆人作嘔。

想來此處便是當(dāng)日染疫者停尸的所在,或許尸體已燒,卻仍殘留余痕。

陳寶劍胃中一陣翻騰,強(qiáng)忍不適,暗暗咬牙。

既是來發(fā)這筆橫財(cái),務(wù)必要穩(wěn)住,萬不能露出半點(diǎn)怯懦。

又行了十余丈,四周光線明亮起來,鼻端忽然飄來一絲淡淡飯米香氣,與方才的惡臭截然不同。

陳寶劍精神一振。

莫非營中已經(jīng)恢復(fù)開火做飯?

可幾日前炊事營剛死絕,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

思索間,壓著肩頭的力道一松,眼前蒙布被粗魯?shù)爻堕_。

陳寶劍眼睛剛一見光,不及細(xì)看,背后便被人一腳踹倒在地。

塵土飛揚(yáng)中,耳邊傳來一個粗嘎的嗓音:“就是這小子不怕死,自己送上門來的?”

陳寶劍強(qiáng)忍肘膝傳來的鈍痛,抬頭望去。

只見眼前是一片寬敞的校場,四周以木樁柵欄圍出內(nèi)外兩層營地,此時身處的似乎是內(nèi)營。

幾排低矮帳篷和木屋沿著峭壁根分布,迎面不遠(yuǎn)處搭建著一座兩層高的哨樓,竹編瞭望臺上還立著兩個挽弓持箭的哨兵。

而說話之人,就站在哨樓前空地中央。

那是一個身披鐵甲的壯年軍官,相貌粗獷,短須如戟。

只見他劍眉倒豎,黝黑臉膛因久經(jīng)風(fēng)霜略顯灰敗,卻掩不住精悍之色。

尤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卻隱含戒備,如猛虎環(huán)伺,是在戰(zhàn)場里生活的人才會有的眼睛。

“不怕死?”

軍官冷笑一聲,聲音如裂石震響。

此人正是營正守備楊博威。

黑石坡軍營莫大權(quán)威,此刻營中眾兵將無不噤若寒蟬。

楊守備環(huán)視左右,沉聲道:“來人,可都搜過了?”

刀疤兵士抱拳道:“啟稟守備,已搜過,沒有武器,只在他包里發(fā)現(xiàn)一把菜刀,一葫蘆水,還有……還有十來串風(fēng)干的肉。”

“風(fēng)干的肉?”

楊守備眉頭微皺。

刀疤兵雙手奉上繳獲之物。

楊守備先拿起那口菜刀,只見刀背寬厚,刀刃明亮雪利,竟比尋常軍中制式刀還要鋒快幾分。

他哼了一聲:“刀都快磨禿了。”

陳寶劍聽出他語含譏刺,但再流氓也得分場合,命在人手上的時候就是丐幫幫主也不能耍無賴。

“回守備大人,此刀是我吃飯家什,磨得快些好切肉,并無他用。”

楊守備沒理陳寶劍,自顧將菜刀別在腰間,隨后抓起那串風(fēng)干肉片端詳。

肉色暗黃發(fā)灰,干癟焦黑,看不出原形,他湊近嗅了嗅,眉頭皺得更深:“你小子行李里就帶這玩意兒?干什么用?”

這耗子干本是自己的營生,帶來原為充饑。

不想反成疑點(diǎn),只得硬著頭皮答道:“這是我平日用來干脆充饑的肉干。山中野味難尋,只好曬些干糧傍身。”

說話間,周圍圍攏的兵士聞到肉干氣味,已有人悄悄咽口水,顯然餓得狠了。

楊守備抬眼掃視眾人,厲聲道:“看什么看!都他娘滾回去巡崗的巡崗,該干嘛干嘛!”

兵士們一哄而散,不敢造次。

但仍有幾雙眼睛不住往陳寶劍手中看,流露出又饞又疑的神情。

等閑雜人散去,楊守備這才上前兩步,在陳寶劍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聲音如雷:

“你叫什么名字?來我營盤就只是為了帶這點(diǎn)肉?”

陳寶劍連忙跪直身子,抱拳高聲答道:

“回守備大人,鄙人姓陳名寶劍,是打谷鎮(zhèn)上的伙夫。聞知軍中炊事營遭疫缺人,特來投奔,為弟兄們掌灶做飯!”

“放肆!”楊守備臉色一沉,猛地拔出腰間佩刀,寒光閃爍下架在陳寶劍脖頸上,“你可知私闖軍營,該當(dāng)何罪?”

冰冷的刀鋒貼膚,陳寶劍只覺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直竄天靈蓋。

但前有如狼似虎的吳四仔,后背更是家徒四壁。

陳寶劍咬緊牙關(guān),頭頭是道:

“并非私闖,我是自愿應(yīng)征的!楊大人不是令人在鎮(zhèn)上張榜招募伙夫嗎?”

“哦?”楊守備目光微閃。

有沒有張榜他自己不知道嗎?

這個陳寶劍也是可以,張嘴就來也不管自己信不信。

但黑石坡軍營死了伙夫斷了炊,如今全靠干糧苦撐,這事想必鎮(zhèn)上已有風(fēng)聲。

此人千里迢迢自薦而來,總不見得僅憑一腔熱血。

想到這里,楊守備刀鋒前壓,逼得陳寶劍脖頸皮膚泛白一片:

“你既知這里鬧過瘟疫,還敢主動送上門?說到底,是為了銀子吧!”

陳寶劍感到刀刃已隱隱刺破皮肉,疼痛額頭冷汗如雨。

這反倒激起陳寶劍心中一股兇勁:

“不假!”

“我家境貧寒,為求活命,不得不賭這一把!楊大人軍中需要伙夫,我需要銀錢,正可各取所需!”

“就算拿命換錢,也在所不惜?”

楊守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陳寶劍咬牙硬撐:“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若能拼死博得一條活路,小人甘愿一試!”

話雖這么說,其實(shí)陳寶劍心底也是捏著一把汗。

楊守備沉吟未決,今日若不能打動此人,自己小命休矣。

陳寶劍趕緊又補(bǔ)上一句:

“退一步說,就算我不幸身亡,大人也無損失,不是嗎?眼下軍中弟兄們揭不開鍋,不如給小人一個機(jī)會——若能熬過瘟疫,又讓眾將士吃飽,大人軍功民譽(yù)皆有,何樂不為?”

楊守備聞言眉頭跳了跳,眼中兇光似有所收斂,但仍未挪開鋼刀,冷冷道:“大言不慚!炊事營二十多個老把式都死光了,你憑什么熬過瘟疫?”

高手對決,只在分毫。

軍隊(duì)不比其他,是個官大半級壓死人的地方。

楊守備處處針對陳寶劍不是想勸退他,相反這是入職前的示威。

就陳寶劍的流氓思維來看,楊守備已經(jīng)完全接納了自己。

既是自己人,陳寶劍索性開門見山:

“鄙人略通水食之理,斗膽猜測,此次病疫多半與飲用水不潔或飽食腐餿食物有關(guān)。若能先清潔水源、戒絕生冷,或能避過大半風(fēng)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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