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攢夠?qū)W費(fèi)
- 從火蹄豬開始百煉成仙
- 梨花吹滿頭
- 2017字
- 2025-05-03 09:00:00
黃昏的營地,旌旗半垂,殘陽映得曠野一片赭紅。
呼啦啦的北風(fēng)撩動破鼓皮,聲聲似催命。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我來這就是圖銀子,如今銀子到手,我便沒有留的理由了。”
“那楊守備能放你走么?”
兩人語聲漸低,夜風(fēng)掠過,吹皺了篝火,火星零落,在昏暗的曠野里像螢火蜻蜓般飄忽。
若有旁人路過,聽得這等“悖逆軍法”的閑談,只怕立時(shí)去換那一串賞銀。
可營地沉沉,唯有風(fēng)作第三人,未吐半字。
陳寶劍不解釋,李有才也不再問。
六旬老兵的眼中,映出少年鋒利的側(cè)影。
他仿佛看見年輕時(shí)的自己——
一樣的瘦削身骨,一樣被年月磨礪成鐵,一樣在黑夜里緊緊攥著幾兩碎銀,妄想換一條不被命運(yùn)嘲弄的生路。
胸口一熱,竟分不清是為少年心酸,還是為暮年自己心酸……
過了幾日,營中各項(xiàng)戰(zhàn)備漸漸松緩下來。
陳寶劍還是登門拜訪了統(tǒng)領(lǐng)中軍帳。
楊博威見是陳寶劍求見,自然知道不是好事,索性擺起了架子:“陳伙頭,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本將軍?”
陳寶劍滿面堆笑,將酒壇奉上:“鄙人得知守備大人舌燥,特意送兩壇驅(qū)寒姜酒,給大人潤喉。”
楊博威聞到酒香,知道陳寶劍破費(fèi)必是有事相求,于是屏退了親兵,開門見山道:
“你小子別給我裝了,有什么屁快放。”
陳寶劍見楊守備這么直截了當(dāng),有些不好意思地躬身道:“稟守備大人,我正是有一請求——”
“可是想正式接掌伙房?嗯,你如今行事穩(wěn)妥,又有能力,當(dāng)?shù)闷穑 ?
“不不,”陳寶劍忙道,“鄙人不敢居功。在末將看來,這掌勺之位另有人選。”
“哦?”楊博威挑眉,“你倒說說看。”
陳寶劍朗聲道:“大人,我只是機(jī)緣巧合入了軍營。戎馬一途于我并非長久之計(jì)。如今戰(zhàn)事已罷,末將斗膽,想請辭這軍中差事。”
話音未落,楊博威臉色沉了下來:“胡鬧!軍中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他“嘭”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酒碗亂顫。
陳寶劍心頭一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連忙換上一副滿臉苦相:“大人息怒!鄙人并非貪生怕死,只是家有八十老母無人奉養(yǎng),不得不回鄉(xiāng)盡孝啊!”
楊博威怒道:“你不是說沒家人了嗎?”
陳寶劍眼珠一轉(zhuǎn),悲聲喊道:“那是誤傳!鄙人當(dāng)時(shí)缺錢紅了眼,尚未來得及告知大人,其實(shí)家母尚在。幾月前她臥病在床,末將放心不下……嗚,大人若不允,小的就算軍法處置,也要告退——”
楊博威本就是上頭的主,此刻被陳寶劍攪得腦袋發(fā)暈,又見他說得竟哭了起來,涕淚橫流,一時(shí)竟不好發(fā)作了。
“行了行了!別嚎了!”
陳寶劍仍舊不依不饒,繼續(xù)悲啼:“大人明鑒,鄙人尚未婚配,只剩老母一人,若不能回鄉(xiāng),只怕日后——”
楊博威額角青筋直跳,雙手一抬:“好了!許你告退便是!”
陳寶劍立時(shí)止住哭聲,抬起頭來:“當(dāng)真?”
楊博威瞪眼道:“本將軍豈有戲言!不過——”他語氣一轉(zhuǎn),“依軍規(guī),你乃帶功之身,本該呈報(bào)上司批示。如今我擅自放你離營,已是格外開恩,這樣,你留著腰牌,日后軍中傳喚你須得及時(shí)到崗!”
陳寶劍聞言,躬身道謝:“多謝守備大人成全!大人天恩,鄙人沒齒難忘!”
楊博威長嘆一聲,上前一步扶起他:“罷了,本座素來不強(qiáng)人所難。陳寶劍,你小子雖然是個(gè)潑皮,但我看得順眼這才通融與你。記住,出了軍門,你便不是我麾下兵士,到外頭給我低調(diào)些!若日后后悔了,黑石坡營門也未必會再開。”
陳寶劍肅然道:“鄙人謹(jǐn)記大人教誨。”
他告退出帳,回到伙房開始收拾行裝。
次日巳時(shí),薄霧未散,十萬大山的峰巒如墨潑云卷,營門口暖著一團(tuán)靜靜的柴火。
卻是李有才領(lǐng)著八九名伙房老兵立在道旁,來給陳寶劍送行。
陳寶劍方才踏出營門,肩上是來的時(shí)候帶的那柄豁口菜刀,腰間掛一葫蘆舊水。
瞇眼瞧見眾人,吊兒郎當(dāng)?shù)毓笆郑骸傲形淮鬆敚蹅儾磐钔鯛數(shù)紫禄炝嗽掠啵銈償[這陣仗是嫌我走得不夠體面么?”
老兵們憨厚,只憋著笑不作聲。
李有才咳嗽一聲,遞上一只巴掌大的干餅,低聲道:“山路難行,沒法子給你多備,嘴上糙點(diǎn),心卻是實(shí)的。”
陳寶劍接過干餅,兩指掂了掂分量,哂道:“李大爺,你這情面陳某記下了。”
說罷往懷里一塞,又從地上抓把塵土,灑在營門石墩。
“陳某不能久陪列位大爺,只愿日后有緣再會!”
眾老兵聽得直搖頭,卻都紅了眼角。
李有才終究忍不住,悄悄把一枚打磨得油亮的銅鈕塞入陳寶劍掌心:“這是軍糧庫的鑰匙舊扣,留個(gè)念想——將來見它,也別忘咱們這些老糙漢子。”
陳寶劍指頭一緊,神色忽而鄭重,隨即又換回那副混不吝的痞相,把銅鈕往菜刀柄上一系,揚(yáng)眉道:“記下了!”
說話間,卻已轉(zhuǎn)身大步下山道,只留一道瘦影在晨霧里拉得極長。
山風(fēng)過處,士兵整齊舉勺,默默行了個(gè)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風(fēng)吹旌旗,獵獵作響,仿佛在替這群老人把未出口的囑咐,送進(jìn)山嵐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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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來,陳寶劍把肩上一柄缺口菜刀換了個(gè)更順手的角度,掂量起沉甸甸的錢袋——
里面是自己靠本事掙來的十五兩紋銀,叮叮作響,聲聲都是實(shí)打?qū)嵉呐晤^。
“世事如棋,局局新。”
想起自己來營那日,只拎一把菜刀、一葫蘆水,如今雖仍肩刀持瓢,卻已攥住脫身的棋子。
如今只消趕回打谷鎮(zhèn),便能投身鄭老爺那座“龍虎武館”。
據(jù)王人鳳說武館收徒無分高低貴賤,銀兩肯交、骨頭夠硬,都能學(xué)得幾句把式。
銀子?
有了。
骨頭?
更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