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棠、公輸璇循著鎮妖畫卷的行動軌跡找了過來。
恰巧看到宋觀灰頭土臉的樣子，她們相互對視一眼，會意一笑，掠過長空站在巨木上，地下已經被渭水灌滿，坑坑洼洼，泥濘骯臟。
“宋鐵面，這是怎么回事？”公輸璇詢問道。
“這是準備快到縣城了？”宋觀將身體的泥濘清除干凈，目光掃過周圍環境，略微驚訝的說道，“我已經潛行兩三里地了！公輸姑娘，渭水掀起巨浪，是否會波及四周鄉民的稻田？”
“沿途過來我已經關注四周的關鍵位置，基本上不會對農田造成傷害，反而是間接促成的灌溉。”公輸璇當即回答，水利工程亦是墨家的關鍵職責，所以對于這方面，她會下意識的關注。
“聽你這么說，我被鬼揍了一頓，好像還不錯。”宋觀自嘲道。
“說說，這渭水底有什么東西？”李清棠站在巨木上，俯視著宋觀，開口詢問道。
宋觀躍上巨木，跏趺盤坐在粗壯分支上，運轉靈力治愈律鬼留下傷勢，而后將追逐律鬼之后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關鍵性的內容，他自然不會說，特別是律鬼解體之后所映出的畫面，讓他十分震驚，久久不能釋懷，根本不敢相信。
“我測過渭水水脈，發生震蕩的位置，確實是渭水陰脈所在，陰氣極重，確如你所言，陰脈乃是極好的養尸地。渭水和商君的淵源，你應該了解，是商君變法的象征，所以出現這些律鬼，應該也有此緣故。”公輸璇目光落在渭水陰脈的位置上，毫無情緒的解釋道。
“有道理。”宋觀點頭回答，“既然方才巨浪對農田沒有影響，我們可以回縣衙了，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們不能離開渭南縣。”
“我不回，我要修橋，木鳶可以聯系我。”公輸璇立即反駁道。
宋觀看著李清棠。
“你呢？”
“自然是回縣衙，縣衙的伙食，尚好。”
“！”
......
縣衙。
宋觀去廂房看稚童，確如李清棠所言，并未有任何的影響，旋即說道：“先觀察兩天，情況穩定，提審稚童。”
“她神魂缺了九分，未免太過于沉重？”李清棠略微動容，動了惻隱。
“她是關鍵人物，必定要提審。”宋觀神色堅定的說道。
李清棠淡淡點頭。
宋觀離開廂房，回到廨舍。
尚未坐穩。
西窗窗沿的木鳶，立即發出陰鴉般令人煩心的聲音。
“律令暴徒回來啦！律令暴徒回來啦！”
宋觀斜睨木鳶，威脅道：“小東西，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上。”手中的黥面筆一揚，木鳶從容的飛走，落在老槐樹上。
宋觀淡淡的笑了笑，而后批閱今日關于渭南縣各村莊所發生械斗事件，倒是如他現場所見，如出一轍。
“鄉民具體是被什么影響的？”宋觀前思后想，實在想不出頭緒，這些事情來得太突然，所有線索都沒辦法聯系在一起。
他手中拿著殘印，腦海中浮現涉及父親的兩副畫面，心思略微沉重，特別是方才所見的畫面，父親與執法者對峙，意在守護小狐妖，對于他來說沖擊實在太大了。
這不是映襯出他父親是判法者嗎？難道是因為父親背叛法家，從而讓法家除名，所有名諱都能出現，甚至痕跡都被抹除嗎？
宋觀思考許多，根本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心緒浮動，難以沉寂下來，導致法脈都涌蕩靈氣，沖亂己身。
“國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亂至削；國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強......”
“國富而不戰，偷生于內，有六虱，必弱......”
“.......”
宋觀誦讀法家經文，欲要借此鎮住心神，令法脈歸竅，氣血歸身，但依舊無法壓制，反而致使律鬼留下傷勢反而加重，蝗魂也在悸動，讓他更難以承受。
“以重刑禁微盜，以連坐懾萬民......”
宋觀手持黥面筆，在札記上以金文寫下《法經·盜篇》的內容，心神感受古老法家思想以及經文的洗禮，這才令法脈逐漸平穩下來。我
呼！
宋觀緩和下來，長舒一口氣。
老槐樹上。
木鳶精致如靈珠的雙眼，映出一道符光，將這一幕全然收攬于眼神之中，而后自然跟著樹上的山雀，在枝頭上躍動。
......
渭水橋。
公輸璇獨自在修補殘樁，非常的細心，停下手中尺，在橋頭的陰涼處坐下，汗水浸透紅裳，手中拿著個白面饅頭在慢慢吃，心中依舊想著拓印的金文內容，但是實在沒有任何的頭緒。
“這些金文究竟代表什么？咦......有情況？”公輸璇抬頭，看著木鳶飛來，落在不遠處的枝頭上，將最后一口饅頭塞進嘴里，拍了拍手，飛鳶落在掌間，她笑著說道：“小木鳶，發現什么情況了？”
“小姑，有情況！”
小木鳶激動雀躍，在公輸璇手中、肩頭上來回跳動，最終站在指尖上。
小小雙眼映出符光，將不久前宋觀所有的發生的一切呈現而出，只是畫面并不是那么清晰，不過完全不影響。
“什么事情讓宋鐵面心緒浮動這么大？”
公輸璇看著前面的內容，只是有些疑惑，并未有太多情緒，而后她看到宋觀以金文寫下法家經文的時，臉上寫滿吃驚之色。
“這些金文......是法家經文？”公輸璇憑借記憶，結合這些經文，在回想父親所留下的金文，竟然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總感覺還差點什么，難道是宋觀所寫的經文內容太少了嗎？”
公輸璇看著小木鳶，點了點頭，自語道：“肯定是！小木鳶，這些信息很關鍵，收集越多越好。”
“好的，小姑！”小木鳶非常的開心，在公輸璇掌心跳動，當即控訴道：“小姑，這個律令暴徒太無情了，每次都想抓我來拆解！你要跟他保持距離，我怕他會拆了你。”
“.......”
公輸璇無語，右手指尖放在左手手臂上，像彈琴一樣跳動，手臂爆發出冰冷渾厚且低沉的聲音，當即說道：“你先去吧，我自會處理。”
“我走咯，小姑。”小木鳶開心的飛走了，然后撞在茂密的樹藤上，再猛地扇動翅膀，大喊道：“小姑，救命！小姑，救命！”
“你每次都得意忘形！”公輸璇切開樹藤，沒好氣的說道，眼睜睜的看著小木鳶又撞上大樹枝干上，一路滑落下來......
公輸璇扶著額頭，一臉無奈。
小木鳶尷尬爬了起來，扇動翅膀跌跌撞撞的飛向高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