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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長安墨劫?文鬼鎖魂

長安的暮春時節(jié),本應是草長鶯飛、暖意融融,卻詭異飄著細雪。

貢院的飛檐高聳入云,檐角上堆積著尚未融化的積雪,那雪色并非純粹的潔白,而是透著墨染般的暗沉,恰似多年前落榜考生悲憤留下的血書,帶著無盡的怨念。

周衍身著皂靴,穩(wěn)穩(wěn)踩過濕漉漉的青石板路,每一步都踏出清脆聲響,在這寂靜且透著詭異氣息的貢院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他袖中的游奕令毫無征兆地滾燙起來,似被某種神秘力量激發(fā),燙得他手腕微微一顫。

與此同時,掌心的冥紋泛起微光,幽微的光芒映照著前方號舍內(nèi)正翻涌不息的幽冥濁氣,那濃烈的濁氣,如黑色的浪濤般洶涌,正是生魂被強行剝離時才會出現(xiàn)的可怖征兆。

“大人,又有三起了。”

李明遠神色凝重,腳步匆匆靠近,壓低聲音匯報著,仿佛生怕驚擾了這詭異氛圍中潛藏的邪祟。

他手中穩(wěn)穩(wěn)托著一張染血的宣紙,宣紙邊緣還在緩緩沁出暗紅色的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血色印記。

“新科狀元的策論,每一個字都像是浸透著生魂的怨氣,昨夜,考官張大人被墨汁凝成的鎖鏈殘忍絞殺,其死狀與前三起案件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踏入號舍,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好似瞬間從暮春跌入了寒冬。

中年考官的尸體蜷縮在案幾旁,姿態(tài)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脖頸處緊緊纏繞著黑色墨鏈。

那墨鏈好似活物,一節(jié)節(jié)死死勒進皮肉之中,皮肉外翻,鮮血早已凝固,在墨鏈周圍形成一圈暗紅色的痂。

案幾上的紙面,“天下太平”四個大字觸目驚心,此刻正源源不斷地滲出鮮血,那鮮血如同汩汩清泉,從九幽地獄涌出,似是帶著無盡詛咒。

周衍神色冷峻,眼中寒芒閃爍,指尖輕點紙面,剎那間,墨字陡然化作猙獰鬼手,張牙舞爪地朝著他抓來,鬼手之上青筋暴起,指甲尖銳如鉤。

然而,就在鬼手觸碰到周衍掌心冥紋的瞬間,發(fā)出一陣凄厲尖嘯,仿若夜梟啼鳴,隨后緩緩顯形為一個半透明的書生虛影。

面容痛苦,五官扭曲,眼神怨毒,死死盯著周衍,似要將滿腔怨恨宣泄而出。

“是文鬼。”

周衍眉頭緊蹙,開啟鬼影迷瞳,雙眸瞬間泛起幽綠光芒,仔細掃過那虛影。

“這文鬼是用考生怨念凝聚而成,以詩詞為無形牢籠,專門獵殺科舉考官。”

他轉(zhuǎn)而望向李太白的策論,目光如炬,好似能穿透紙面。

很快發(fā)現(xiàn)字里行間竟藏著克蘇魯風格的詭異邪紋,那些紋路扭曲蜿蜒,仿若無數(shù)條黑色小蛇在紙上爬行,似在訴說著不可名狀的秘密,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

“但這些符文,分明是外神手段,背后定有陰謀。”

暮鼓聲悠悠傳來,沉悶而悠遠,打破了貢院的死寂。

貢院正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喧嘩。

只見一名披頭散發(fā)的考生,衣衫襤褸,眼神迷離,被衙役們強行拖走。

那考生口中念念有詞,吟誦著杜甫的《秋興八首》,聲音忽高忽低,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詭異的是,每句尾字吐出后,竟化作青銅鎖鏈,從空氣中驟然凝結,鎖鏈上刻滿古樸符文,狠狠纏住衙役的腳踝,令他們行動受阻,紛紛摔倒在地,發(fā)出一陣驚呼與咒罵。

周衍見狀,立刻認出那是極為陰毒的“鎖魂詩咒”,不敢遲疑,急忙甩出三張鎮(zhèn)魂符,鎮(zhèn)魂符在空中劃過三道金色弧線。

然而,符紙剛觸及詩句,便瞬間化作飛灰,消散于無形,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

“好膽!”一聲清越怒喝從屋脊傳來,只見一道青色身影如流星般劃過,速度極快,帶起一陣勁風。

青衫男子手持狼毫筆,衣擺處繡著醒目的“翰林學士”紋,此人正是韓愈。

韓愈身姿矯健,筆尖凌空劃出《師說》金句: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

隨著金句吟出,筆端綻放出耀眼金光,光芒如利劍般耀眼,所到之處,青銅鎖鏈紛紛崩斷,發(fā)出清脆聲響,仿若金玉碎裂。

“韓學士?”周衍一眼認出對方,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鎮(zhèn)妖司密檔中關于“儒派文膽”的記載。

密檔中曾言,韓愈以筆為劍,文氣磅礴,可斬妖除魔。

“這些文鬼已被外神邪紋污染,普通文氣難以抗衡。”

他抬手指向考生眉心的紫斑,紫斑色澤暗沉,周圍隱隱有黑氣繚繞:

“您看這印記,是希臘洛基的謊言之印,背后定有洛基的陰謀。”

韓愈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狼毫筆在掌心飛速轉(zhuǎn)動,轉(zhuǎn)出一個太極圖案,筆桿上的符文閃爍著微光。

“三日前,韓某人曾在曲江池畔見過這考生,彼時他分明連平仄都一竅不通,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寫出狀元策論?”

說著,他忽然望向周衍的掌心,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身上有幽冥鬼氣,卻又混著三清道紋,莫非你是鎮(zhèn)妖司的游奕使?”

周衍點頭確認,鬼爪悄然在袖中凝聚,指甲瞬間變長,閃爍著幽光。

“勞煩韓學士護法,我要借游奕令穿梭文鬼記憶,探尋真相。”

話音剛落,他神魂瞬間離體,如一道青煙般潛入考生識海。

剎那間,眼前景象變幻,浮現(xiàn)出月黑風高的曲江池畔。

只見一名壯碩男子,自稱“安祿山”,正將一枚刻著蛇形紋路的玉佩,鄭重塞入考生手中。

玉佩質(zhì)地溫潤,蛇形紋路仿若活物,在月色下隱隱扭動。

“拿著,這是西域來的文運符,能讓你下筆如有神。”

“安祿山”轉(zhuǎn)身之際,袖口不慎露出半截克蘇魯觸須,那觸須蠕動著,散發(fā)著詭異氣息,好似無數(shù)只小眼睛在窺視。

“記住,見到考官就念這首《秋興八首》……”

記憶碎片如煙花般炸裂,周衍瞬間回到現(xiàn)實。

此時,考生眉心的紫斑已徹底化作洛基狡黠的面容,那面容似在嘲笑世間的愚昧,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嘲諷的弧度。

周衍猛然抬頭,望向曲江池方向,只見那里騰起紫黑色霧靄,濃稠如墨,直沖天際,顯然那便是文鬼巢穴所在。

霧靄中似有無數(shù)黑影穿梭,發(fā)出隱隱約約的怪叫聲。

“李明遠,通知太卜署封鎖貢院,任何人不得進出!韓學士,煩請隨我追兇,一刻都不能耽擱。”

周衍甩出游奕令,令符瞬間化作青光,青光凝聚成渡船模樣,船頭雕刻著猙獰獸首,劈開重重霧靄,向著曲江池疾馳而去。

“這些文鬼的目標不止是考官,更是要切斷人族的文脈傳承,其心可誅。”

曲江池的湖心亭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仿若鬼魅。

十二名考生圍坐在石桌旁,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本染血的詩集,詩集封面血跡斑駁,散發(fā)著腥氣。

為首的正是被附體的狀元郎。

他們緩緩抬頭,眼中泛著與九嬰雷首相同的銀蛇電芒,透著無盡詭異,那電芒在黑暗中閃爍,好似來自深淵的凝視。

緊接著,他們齊齊吟誦《秋興八首》,聲音整齊而冰冷:“彩筆昔曾干氣象,白頭吟望苦低垂。”。

詩句出口,竟化作實質(zhì)的青銅鎖鏈,鎖鏈上刻滿符文,符文閃爍著詭異光芒,如活物般扭動著,張牙舞爪地絞向周衍與韓愈二人。

“破!”韓愈大喝一聲,揮筆寫下“文以載道”四個大字。

狼毫筆爆發(fā)出浩然正氣,光芒奪目,照亮了周圍的黑暗。

然而,當正氣觸及青銅鎖鏈時,卻被詭異染成黑色,好似被黑暗吞噬,正氣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縷縷青煙。

周衍趁此時機,鬼爪猛然撕裂空間,空間瞬間出現(xiàn)一道黑色裂縫,將眾人強行拉入幽冥層面。

在幽冥層面中,只見每條鎖鏈的盡頭都系著一個燈籠,燈籠內(nèi)囚禁著考生的生魂,那些生魂面容痛苦,不斷掙扎,雙手拍打著燈籠壁,發(fā)出無聲的呼喊。

“周衍,你看!”

韓愈神色大變,指向燈籠上的符文,符文散發(fā)著幽紫色光芒,透著神秘力量。

“是印度濕婆的第三只眼印記,難怪文氣會被污染至此!”

話未說完,他突然噴出一口鮮血,鮮血在空中化作血霧,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這些鎖鏈在瘋狂吞噬我的文膽……”

周衍咬著牙,鬼影迷瞳再次掃過燈籠,發(fā)現(xiàn)每盞燈上都刻著考生的生辰八字,那生辰八字與秦廣王的生死簿殘頁如出一轍。

他猛然想起在鬼市看見的埃及陶罐,陶罐上刻著奇異符號,與眼前場景似有某種聯(lián)系。

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外神早已布下跨派系的驚天陰謀,竟想用儒派文氣煉就這恐怖的幽冥囚籠。

“以夜游神之名,吞!”

周衍施展出在鬼市偷學的吞鬼秘術,剎那間,三百道陰兵虛影從游奕令中洶涌涌出,陰兵們身披黑色鎧甲,手持長槍利刃,如黑色潮水般撲向鎖鏈上的怨魂,強行吞噬起來。

劇痛瞬間襲來,周衍只覺全身好似被萬箭穿心,每一寸肌膚都在被撕裂,骨骼咯咯作響。

但他強忍著痛苦,堅持施術,汗水如雨般落下,浸濕了衣衫。

就在這時,他看見自己的鱗片正在吸收克蘇魯邪紋,掌心的冥紋竟與濕婆印記產(chǎn)生強烈共鳴,爆發(fā)出刺眼的青白雙色光芒,光芒照亮了整個幽冥空間,將黑暗驅(qū)散。

“人類,你竟敢干涉外神布局?”

虛幻的安祿山身影在霧中緩緩顯現(xiàn),嘴角勾起洛基特有的詭笑,那笑容中滿是嘲諷與不屑,似在嘲笑周衍的不自量力。

“等濕婆大人的第三只眼睜開,你們的詩禮春秋,都將成為毀滅的燃料,化為灰燼——”

話未說完,周衍的鬼爪已如閃電般穿透其眉心。

然而,那身影瞬間消散,不過是道幻術殘影。

湖心亭的石桌上,靜靜擺著半卷染血的《河岳英靈集》,內(nèi)頁畫著濕婆與克蘇魯握手的圖騰,圖騰上的線條扭曲,散發(fā)著邪惡氣息,以及一行觸目驚心的預言:

“三年后,長安文運斷”。

“收網(wǎng)。”

周衍撿起詩集,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每首詩的作者批注處,都藏著洛基的詛咒,那些詛咒符文扭曲著,散發(fā)著邪惡氣息,好似一條條黑色小蛇在紙上爬行。

“這些被附身的考生,都是各州縣的解元,外神想通過科舉,將邪紋植入人族文脈,其用心何其險惡。”

韓愈擦去嘴角血跡,強撐著身體,用狼毫筆在詩集上畫下封魔陣,封魔陣光芒閃爍,符文流轉(zhuǎn),暫時壓制住邪力。

“某曾在書房發(fā)現(xiàn)半頁河圖,上面的星象與這些邪紋暗合,周大人,此事恐怕與泰山封禪的‘天道敕封實驗’有關,背后的陰謀深不可測。”

暮色中的長安城亮起萬家燈火,一片繁華景象。

酒樓中傳出陣陣歡聲笑語,街道上行人如織。

周衍望著貢院方向的墨色濃煙,心中思緒萬千,忽然想起在太華山看見的太極圖。

文運與幽冥,儒道與外神,從來都是天道棋盤上的激烈博弈。

他掌心的冥紋與詩集上的邪紋相互排斥,卻又詭異地維持著某種平衡,如同他此刻艱難的處境:在陰陽夾縫中艱難求生,連呼吸都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韓學士,煩請將詩集送往太華山,交給玉鼎真人,務必小心。”

周衍轉(zhuǎn)身,袖中《黃庭經(jīng)》的道紋微微亮起,正在悄然修復他被邪紋灼傷的神魂。

《黃庭經(jīng)》的道紋閃爍著柔和光芒,溫暖著他的經(jīng)脈。

“我去追查洛基的下落,記住,下次科舉前,必須找到《河岳英靈集》的全本,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看見李明遠抱著考官的尸身緩緩走來。

死者手中緊握著半塊碎玉,正是記憶中“安祿山”遞給考生的文運符。

碎玉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印度文,翻譯過來是:

“當濕婆之眼注視長安,詩鬼將啃食人間智慧。”

長安城的夜市依舊喧囂熱鬧,人來人往,叫賣聲、談笑聲不絕于耳。

然而,無人察覺,在科舉舞弊案的陰影之下,一場關乎人族文脈存亡的殘酷戰(zhàn)爭,才剛剛拉開血腥序幕。

周衍的衣擺掠過朱雀街的槐樹,樹上的槐花輕輕飄落,落在他微顯鱗光的手臂上,瞬間枯萎。

那是幽冥濁氣與人間生氣的無聲對抗,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雨飄搖。

他知道,洛基的陰謀只是冰山一角,當外神們將邪惡觸手伸向詩禮春秋,當文鬼鎖鏈開始無情絞殺讀書人的魂魄,他所守護的,早已不止是幾個生魂、一座城池。

而是整個人族在神位囚籠中,那盞即將被黑暗吹滅的文明心燈,他必須拼死守護,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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