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鬼抉擇?心燈長明
- 萬界敕封:從游奕使到鴻蒙道祖
- 清微天主
- 3792字
- 2025-04-14 20:51:10
太華山巔,晨霧仿若輕紗,于三清觀飛檐之上悄然凝結,化作一層薄霜。
霜花在微光下閃爍著細碎光芒,恰似繁星灑落人間。
周衍佇立在“陰陽井”前,神色凝重,仿若一尊石刻雕像,時間在他身上似已靜止。
他的目光仿若實質,緊鎖井中。
井中水波平靜,宛如一面打磨光滑的銅鏡,倒映出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容:
一張眉眼間透著清朗之氣,仿若春日暖陽灑于青山,額頭上仙紋若隱若現,宛如天成,那仙紋流動間似有天地靈氣匯聚,此乃道派天仙的完美法相;
另一張眼尾泛著幽幽青氣,細密鱗片在微光下若有若無,如同夜幕下隱匿于深海的神秘生物,這正是他如今半鬼之身的模樣。
玉鼎真人的話語,仿若洪鐘,帶著道派千年的威嚴與滄桑,仍在他耳畔不斷回響:
“天仙之道,需將幽冥濁氣斬盡殺絕;”
“鬼仙之途,卻必定遭受陰陽之力的反噬,你務必在日出之前,做出抉擇。”
就在此時,井中水面毫無征兆地泛起層層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打破了原有的死寂。
緊接著,太極圖的光影自水中浮現,那光影帶著神秘而強大的力量,似要將天地間的規則重新改寫,瞬間將周衍卷入識海深處。
在那片虛幻之境中,周衍仿若置身云端,周身被純陽仙氣縈繞。
仙氣所過之處,身上鱗片紛紛褪去,似冰雪消融于春日暖陽。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片鱗片脫落時,身體都變得輕盈幾分,仿佛即將擺脫塵世的一切束縛。
與此同時,手中的游奕令也逐漸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于無形。
而在他的腰間,不知何時已系上了玉清劍穗,那劍穗隨風輕輕擺動,穗上的玉石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是道派天仙身份的鮮明象征。
俯瞰下方,青州城百姓紛紛伏地,虔誠膜拜,口中高呼“太華上仙”。
那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仿若洶涌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然而,周衍心中卻十分清楚,一旦失去游奕令,鬼市中那無數燈籠里囚禁的魂魄、被深埋地下的生魂,以及九嬰憤怒的嘶吼,都將從此在他的感知中徹底消失,再無半點回響。
“周大人,救救我們……”
一聲微弱的呼喚,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帶著無盡的哀怨與絕望,自井底悠悠飄入周衍耳中。
他下意識地低頭望去,只見無數青影在幽冥深處掙扎扭動,正是他在鬼市中曾見過的那些可憐生魂。
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雙手徒勞地伸向井口,似在抓取那遙不可及的希望。
在這眾多身影之中,有一道格外清晰——那是曾在亂葬崗被他救下的王順。
王順的腳踝處,依舊纏著秦廣王的鎖鏈,那鎖鏈閃爍著寒光,透著無盡的陰森。
鎖鏈上的倒刺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鮮血順著腳踝緩緩流下,在幽冥的黑暗中,那血滴仿若一朵朵盛開的彼岸花。
他的雙眼滿是哀求之色,望向周衍,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畫面陡然一轉,周衍又看見九嬰那猙獰的蛇首,正瘋狂地吞噬著泰山紫氣。
九嬰每一次吞吐,泰山周圍的天地靈氣都為之紊亂,天空中電閃雷鳴,似在為這殘暴的行為而憤怒。
而他自己的掌心,原本象征著鬼仙之力的冥紋已然消失不見,此時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泰山神像在九嬰的肆虐下崩裂破碎,卻無能為力。
神像破碎的瞬間,無數石屑飛濺,揚起一片塵埃,仿若泰山的悲嘆。
“啪嗒”——
一滴水珠悄然落入井中,清脆的聲響仿若驚雷,瞬間蕩碎了眼前的幻象。
周衍猛然從識海幻境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已被指甲深深掐出血痕,絲絲血跡滲出。
掌心的皮膚被掐得青紫,血痕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而掌心的冥紋,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發燙,與體內《黃庭經》所蘊含的道紋,竟形成了一種奇妙而微妙的平衡。
剎那間,周衍心中豁然開朗,他終于明白,游奕令于他而言,早已不再僅僅是一種權力的象征,而是連接陰陽兩界的關鍵樞機,更是那些深陷苦難、等待救贖的生魂們唯一的希望所在。
“真人,”周衍緩緩轉身,目光穿過三清殿敞開的大門,望向殿內那尊巍峨莊嚴的元始天尊像。
元始天尊像周身散發著柔和的金光,神像的面容慈悲而威嚴,似在俯瞰著世間萬物。
“晚輩曾在鬼市之中,親眼看見萬千魂魄被無情地鎖在燈籠里。”
“他們的目光,冰冷絕望,比那幽冥地府的黑暗更讓人膽寒。”
”他微微低頭,抬手輕輕撫摸著胸前殘留的鱗片,鱗片在指尖下微微顫動,似在回應他的觸摸。”
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然:
“若就此舍棄游奕令,這世間便再無人能打開那囚禁魂魄的牢籠,屆時,外神肆虐,人間必將淪為第二個鬼市,淪為一片煉獄,如此慘狀,又有誰能阻止?”
玉鼎真人邁著沉穩的步伐,從三清殿內徐徐走出。
他袖口繡著的三清紋,與周衍掌心的冥紋相互呼應,似有某種神秘力量在二者之間流動共鳴。
三清紋仿若活物,在袖口微微閃爍,與冥紋的幽光相互交織。
“選擇鬼仙之道,便意味著你將永遠墜入陰陽夾縫之間。”
“往后的每一步,都要與這浩瀚天道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你看這太極圖。”
說著,玉鼎真人緩緩展開手中畫卷,畫卷之上,黑白二氣仿若兩條靈動的巨龍,在周衍身周盤旋流轉。
黑氣相觸之處,空間似被撕裂出細微裂縫,而白氣所到之地,又將裂縫緩緩彌合。
“純陽天仙之道,講究一個‘斬’字,以凌厲手段斬斷塵世紛擾、幽冥濁氣;”
“而鬼仙之道,則在于一個‘容’字,容納人間的疾苦磨難,容納幽冥的陰森濁氣,更要容納外神的邪惡陰謀。”
周衍凝視著那不斷流轉的太極圖,思緒飄回到青州城頭。
彼時,岳飛以自身人仙武運為引,與他麾下的陰兵攜手并肩,共同抗擊九嬰的兇猛攻擊。
人仙的浩然正氣與鬼仙的陰森鬼氣相互交融,在戰場上形成了一股獨特的力量。
人仙與鬼仙,看似處于陰陽兩極,截然不同,實則相輔相成。
若這天道非要以非此即彼的殘酷選擇,將眾生困于絕境,那他周衍偏要在這看似無解的夾縫之中,闖出一條屬于自己、屬于眾生的第三條道路。
“晚輩選擇鬼仙。”
周衍雙手抱拳,向玉鼎真人行了一禮,語氣堅定,毫無動搖之意。
話音剛落,懷中的《黃庭經》自動飛出,與胸前的游奕令相互輝映,一青一黃兩道光芒交織在一起,煞是奪目。
光芒交織之處,似有神秘符文閃爍,那是陰陽之力相互碰撞的痕跡。
“我要讓這連接陰陽的樞機,成為劈開囚籠的利刃,而非被天道束縛的枷鎖。”
玉鼎真人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
他伸出指尖,輕輕點在周衍的眉心。
剎那間,三清道紋仿若山間潺潺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周衍的識海。
道紋入體之時,周衍只覺識海仿若被一股清泉滌蕩,原本混沌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
“既已下定決心,便需著手煉就‘太極鬼仙體’。”
“往后每日子時,你需以《黃庭經》引導清氣,注入冥府;卯時,再引鬼氣潤澤陽脈。”
“如此循環往復,方可將鬼化之癥壓制在可控范圍之內。”
說著,他抬手指向陰陽井,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但你要清楚,每壓制一分鬼化癥狀,你的神魂便要多承受一分陰陽之力的撕扯,此過程痛苦異常,你可愿為了心中信念,賭上自己的性命?”
周衍望向井中,此時,黑白二氣正逐漸融合,形成一個神秘而又奇妙的太極圖案。
太極圖案中,黑白二色相互纏繞,仿若兩條生死相依的靈蛇。
他的思緒飄遠,想起在歸墟之地看見的禺疆神骸,那龐大而又殘破的身軀,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滄桑。
神骸之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每一道裂痕都似在講述著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
又想起鐘馗殘魂所言“泰山府君已非本尊”的驚人秘密。
忽然,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從接過游奕令的那一刻起,我便已將自己的性命,決然地賭在了這盤關乎蒼生的棋局之上。”
“與其做那被天道隨意操控的提線木偶,倒不如放手一搏,做個勇敢破局的棋手。”
玉鼎真人轉身,寬大的衣袂輕輕掃過三清殿外的銅鐘。
“當——”一聲清越的鐘聲響起,仿若龍吟,傳遍整個太華山。
鐘聲在山間回蕩,驚起一群飛鳥,它們撲騰著翅膀,飛向遠方。
“明日清晨,隨我去后山,挑選三株太華靈竹,以其為劍。”
“鬼仙之道,雖不依賴寶器御敵,卻需祭煉屬于自己的本命靈器。”
他微微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凝重。
“九嬰遁入云夢澤之時,留下了共工的斷戟殘片,那東西,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力量,其危險程度,遠超外神,你務必要多加小心。”
是夜,月朗星稀,周衍在三清觀內一處靜謐之地靜修。
《黃庭經》所蘊含的道紋,仿若金色的溪流,在他皮膚上緩緩流淌,不斷沖刷著體內的冥紋。
道紋流過之處,皮膚微微泛紅,似在承受著巨大的力量。
在這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他身上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退至腕部。
然而,每當道紋觸及心口處的游奕令時,識海之中便會浮現出游神的警告:
“神位即囚籠,你以為掌控的是權柄,實則是被權柄掌控。”
周衍猛然睜眼,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光芒。
他低頭看向掌心,只見原本的冥紋已然化作一個精妙的太極圖案。
太極圖案中,陰陽魚的雙眼中,分別映照著青州城燈火輝煌的繁華盛景,以及鬼市中那閃爍著幽光的磷火。
此時他終于明白,所謂的陰陽調和,從來不是簡單地舍棄一方、選擇另一方,而是如同這太極圖案一般,相互包容、共生共存。
周衍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筆蘸墨,在竹簡上刻下“陰陽并濟”四字。
筆尖劃過竹簡,滲出的竟是青金雙色的血液,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血液滴落在竹簡上,瞬間滲透進去,仿佛與竹簡融為一體。
“周大人!”就在此時,李明遠的呼喊聲從觀外傳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圣上旨意,責令大人調查長安舞弊案。”
周衍迅速起身領旨,接過圣旨,走至觀外,眺望長安。
袖中的《黃庭經》自動翻至“太清章”。
與此同時,游奕令也散發出陣陣青光,與《黃庭經》的道紋相互交織,在他身后凝成一只半透明的蝶影,如夢似幻。
蝶影輕輕扇動翅膀,每一次扇動都帶動周圍的空氣泛起漣漪。
此時,周衍身上的鱗片雖未完全褪去,但已不再是之前那猙獰的青灰色,而是泛著溫潤的幽藍光澤,恰似鬼市中那些被他救下的生魂身上散發的微光,透著一絲希望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