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城外的那個乞丐園里有人免費教書呢！”

“誰啊？還去那免費教？”

“是裴家的幾位公子小姐，還有王將軍家的、錢員外家的……”

“咱們都是漁民，把孩子教的會認錢就行了唄，識字干什么？”

此時的裴家家學，裴家三兄弟、王將軍、新上任的李知府、告老還鄉的趙御史等人看著家學里的孩子們。

短短幾天，這些孩子都瘦了一圈。

之前他們偶爾來拜訪，順帶看他們學的進度，這些孩子都是繃著做樣子。

可今天再看，不止是學的認真，而且是真的知識進到腦子里。

所有人都挺開心，除了王猛將軍。

“我兒子以后……我想讓他做將軍，但現在他學的我咋覺得有點認真的過頭了呢？”

王猛積極的回答褚元提出的問題，李修德和他暗暗較勁兒，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認真。

其實是為了教的更好，把學生們按照年級、掌握的知識分了班，王戎和李修德教的是兩個進度相同的班。

這兩個人在城外比較還不夠，回來上課還要比較。

“說起來，我家那小子昨天找了個做成衣的娘子進府，說是想看看怎么做衣服的，你們知道怎么回事嗎？”

“我家悠姐兒找了個繡娘，比她學的粗糙的多。”

“我家那個找了個篾匠，說是想看看竹編怎么編的。”

“那你們這幾個還行，我家小子找了幾個廚子！還不如你們呢！”

這下，幾個人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

“他們想干什么？”

“大概是……想要教城外那園子里的小乞丐？”

“那我們管不管？”

“管什么？我家那小子之前天天鬼混翻墻出去玩，現在天天晚上做課業、學習，學的快多了。”

裴文越三兄弟站在人堆后面，他百忙之中從造船廠那邊過來，可不是真的來看這個臭小子的。

裴文正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說起來，之前開墾荒地、種植農田，那些田賣出去了嗎？”

“賣了，賣出去不少呢！但我觀察一些漁民每年只靠打魚維持生計，這些人打魚也分季節，為什么不種糧食呢？

牧州沿海，雖然漁業發達，但要是一起開墾農田、種些糧食，既能打下來糧價，又能提高收入何樂而不為啊？

到時候百姓日子過好了，郡主修書一封送入京城，我們面上也有光啊！”

話不用說太明，只需要把降低糧價、京城幾個字眼放上去，自然有人上鉤。

果然，李知府最先開口，他剛坐上知府的位置，正是需要政績的時候。

“哎呀，這事兒我肯定是全力支持！郡主娘娘可是為了百姓著想啊！

只是……讓這些百姓買田實在艱難，咱們也不能一家家游說……”

其他幾人沒說話，但也低頭思考。

裴文成忽然開口。

“誒，你說咱們請夫子的時候不是得交束脩嗎？

若是咱們開辦學堂，也不用每年交束脩，只買地然后每年交半數的糧食……”

這話說完，幾人眼神都亮了。

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裴家早就想好的事情，只是把他們拉進坑里而已。

王猛是武將，手下有很多安家在牧州的士兵，趙御史有很多同僚弟子，李知府手下官多。

重要的是，幾家一起辦，學堂很快就能立起來。

“那我去找地方，也不知道哪里有空地呢。”

“我去找找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做官做不上，做做夫子還是可以的。”

李知府和趙御史急急忙忙走了，只剩下王將軍不知道做什么。

裴文越看著正襟危坐的兒子，默默出聲。

“可惜我兒身體不好，否則他一定是文武全才，現在就是想學也沒有師傅教啊……”

王將軍眼睛一亮，城中有很多退下來的老兵，有些身體殘缺不好干活，他也愁怎么安置。

“我去找一些老兵，若是到時候缺苦力的話麻煩裴家知會一聲，我手下就是閑人多！”

看著遠去的背影，三兄弟松了一口氣。

自家孩子的委托總算完成了！

裴文越也不知道裴止的小腦袋怎么能想出這么棒的點子來。

下午……

城外的園子里，一群雕刻師傅拿著工具，在柱子上小心翼翼的雕刻。

另一側，褚元在日光下筆耕不輟的抄寫各種啟蒙文章，有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等等。

還有唐詩、宋詞、游記等等，他的字不大，但耐不住這園子里的房子多、柱子多。

一些柱子上全是一種題材的詩，還有一個個小小的畫，還有一些柱子上是大畫的。

其實是一場雨，把褚元畫的畫都澆沒了，裴止這才想了這個辦法。

每個柱子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畫，卻又互不干涉，讓人不會看混。

“這個字是三！”

“這是時，時間的時！”

“這是褚，是褚夫子的姓，是王夫子教我的！”

今日這園子里的孩子休沐，小夫子們也休沐。

張三看著院兒里的一切，忍不住感嘆。

“半年前，我還是個乞丐呢，才過了半年我都會撥算盤了。”

裴止也感嘆。

他原本也不想做這些的，只是若若很開心，若若喜歡哪里他就要把哪里變好、變安全。

“說起來，我有些地現在還沒人種，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可以把地租給你們。

今年我提供種子、肥料和地，你們可以先種，等賣了糧食再還我的銀子。”

裴止買了地但沒人種不好看，他想看金黃麥浪，想讓若若也看看。

張三這次卻沒有立刻答應。

“我去問問大家，不能我一個人做決定。”

二百多人最近又擴充了一些，是周邊城鎮的小乞丐入城，又被守衛丟來這里。

這里修建的時候是按照一千人修建的，只是住的地方是這么多，但是整個園子的菜可不一定夠一千人吃。

“種地？我們也能有地種？”

“我們要是把地種死了怎么辦？”

“可是園子里的東西只是勉強夠賣夠分，人再多的話就不夠分了，明年年底還要交一千文呢！”

反對的人也想起，還有明年年底的錢要交。

“裴小公子，我們租！”

裴止點點頭。

牧州因為地理位置，冬天不是特別冷夏天也不是特別熱。

冬天不下雪，所以很多作物冬天還能種。

“繡娘、制衣娘子、篾匠、廚子都找來了，你們以后跟著他們學，做出來的東西還能賣了賺錢。

賣了錢三七分成，你們七，三成你每個月做賬送到裴府，前十年都是這樣。

十年后，學費、手藝錢都還完了你們也該成家了，這三成我也不要了。”

張三知道，裴止的要求并不過分。

從人見人罵的乞丐，變成有可以養活自己的有用的人。

裴止向他們收取的簡直是太少了。

“貪多嚼不爛，他們也教不過來，一批人學、一批人出去叫賣，還有一批人出去種田，輪著學吧。”

中秋快到了，整個牧州好像都忙起來了。

園子里自己做月餅，有些人搞怪做什么餡兒的都有，氣的褚元拿著硬木戒尺追著他們滿院兒跑。

紫檀木那個怕被打裂了，畢竟那是他老師傳給他的，所以買了一大盒的硬木戒尺。

“誰做的大米月餅，差點把人噎過去，還有糯米苦瓜餡兒的，誰做的！”

褚元氣的拿著戒尺的手都在抖，另一只手端著水還在不斷漱口。

幾個七八歲大的孩子站出來，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不過褚元并沒有打人，他拿戒尺一般是威懾為主。

“也不是什么大錯，還是不打了。”

褚元沒有錯過幾個孩子驚喜的眼神，他嘴角還是噙著笑的。

笑的像春天的風。

“把你們倆做的這幾個月餅給我吃干凈，我就不打你們了。”

嘻嘻變不嘻嘻。

“嘔——”

“苦、哇啊——好辣！”

“水……”

張三出去買餡料，回來就看見褚元還在漱口，幾個小的涕淚橫流的吃月餅。

他在這幾個做的時候，就已經說了不要搞怪，結果現在自食惡果了。

“褚夫子之前多矜持，最近怎么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張三轉身，就看見褚元的眼神直直的看過來。

“張三，你在說什么！”

“我什么也沒說！”

“你也給我過來吃苦瓜月餅！”

褚元又滿院子追張三。

安樂郡主和裴文越依靠在一起，在角落看著這一幕。

“褚夫子……還有這么活躍的一面？”

“大儒嘛，多少都是有點與眾不同的。”

看著園子里的環境，雕梁畫棟、文氣斐然，但偏偏到處是菜地，還有各種家畜。

牧州現在一片祥和，裴家和安樂郡主的名聲也在穩步攀升。

更別提裴文越為了打海盜，現在每天忙著造船，還有裴家與何家一起推出的新瓷。

短短半年多，居然一切都走上正軌。

晚上，裴府家宴。

裴文越給若若帶上飯兜兜，現在的若若已經能自己吃飯了，只是漏的比較多，所以還是裴止喂她。

“哥哥，若若吃羊腿。”

“哥哥，要吃鴨子。”

“糖醋肉、玉米粒。”

裴止任勞任怨的給她喂飯。

只是若若吃多少裴止就要吃多少，導致裴止原本單薄的身體現在都有了些肉。

裴家眾人越看若若越喜歡。

“砰——”

一聲響，若若嚇的一激靈，嘴里的飯都忘了嚼。

“哥哥、哥哥……”

“不怕，是煙花。”

把若若轉過去，她看著身后五彩斑斕的煙花，也放松下來。

一只小手學著煙花，拐了幾道彎，一下打在裴止的胸膛上。

再一次，裴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