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炙烤著城市，蟬鳴聲從敞開的窗戶鉆進來，與會議室里凝重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李巖松了松領(lǐng)帶，目光掃過投影屏幕上那幾組慘淡的數(shù)據(jù)。

二十位單親媽媽主播的半月成績單，最高在線人數(shù)不過三百出頭，平均停留時長不足十分鐘。

“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糟糕。”

徐小雨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手指不安地敲擊著筆記本電腦。

“按照這個轉(zhuǎn)化率，要達到盈虧平衡至少需要一年半。”

會議桌周圍響起幾聲嘆息。

白薇坐在李巖右手邊，修長的手指間轉(zhuǎn)著一支鋼筆，眉頭緊鎖。

“問題出在哪里？”李巖問道，聲音平靜得出奇。

他其實并不擔心虧損——系統(tǒng)每天都會根據(jù)工資支出返現(xiàn)200%，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林美琪清了清嗓子，今天她涂了橘紅色的唇膏，在沉悶的會議室里格外醒目。

“內(nèi)容同質(zhì)化嚴重，缺乏記憶點。二十個主播都在展示才藝、分享育兒經(jīng)，觀眾看一個和看二十個沒區(qū)別。”

“而且她們的直播技巧確實生澀。”

郝東補充道，這個剛滿三十歲的運營總監(jiān)撓了撓他那一頭亂發(fā)，“有幾個連鏡頭感都沒有，全程盯著提詞器。”

白薇突然放下鋼筆，金屬與玻璃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我早就說過，單靠顏值撐不起內(nèi)容。”她的目光直直看向李巖，“現(xiàn)在證實了吧？”

會議室一時安靜下來。

李巖迎上白薇的視線，注意到她眼中除了責備，還有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像是失望，又像是擔憂。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引爆點。”

李巖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前，“一個能讓這些單親媽媽從‘普通主播’變成‘不得不看’的契機。”

他點擊遙控器，屏幕上跳出一組數(shù)據(jù)——近期最火的網(wǎng)絡綜藝《木森大舞臺》的收視曲線，峰值高達一百萬同時在線。

“我們要辦自己的‘大舞臺’。”

李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單親媽媽大舞臺，線下演出加線上直播，一次打響品牌。”

會議室里炸開了鍋。

“成本太高了！場地、設備、宣傳……”

“風險太大，萬一搞砸了……”

“那些主播能撐得起一場演出嗎？”

在一片質(zhì)疑聲中，李巖注意到白薇的表情從驚訝逐漸變?yōu)樗妓鳌?

“我認為可行。”

出乎意料的是，郝東突然拍桌而起，圓臉上寫滿興奮，“現(xiàn)在正是綜藝直播的風口，而且‘單親媽媽’這個標簽本身就自帶話題度！”

“但預算呢？”

財務總監(jiān)推了推眼鏡，“一場像樣的演出至少需要幾百萬啟動資金。”

李巖嘴角微揚：“楊蜜那邊剛談妥的化妝品品牌愿意贊助一百五十萬，剩下的我來解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他，包括白薇——她的眼睛微微睜大，嘴唇輕啟似乎想說什么，卻又閉上了。

“就這么定了。”

李巖一錘定音，“郝東負責整體策劃，美琪對接媒體宣傳，白薇把關(guān)合同和風險。”

他頓了頓，“一周后我要看到初步方案。”

會議結(jié)束后，眾人陸續(xù)離開，只有白薇留了下來。

她走到窗前，陽光透過她薄薄的襯衫勾勒出纖細的輪廓。

“李巖，”她罕見地直呼其名，“你確定要冒這個險？”

李巖走到她身邊，聞到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白薇從不噴香水，這應該是她洗發(fā)水的味道。

“有風險才有回報。”

“回報？”

白薇轉(zhuǎn)過身，陽光在她眼中投下金色的光點，“你知道我最擔心什么嗎？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那些單親媽媽。如果活動失敗，她們好不容易建立的一點信心會被徹底擊垮。”

李巖心頭一震。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不會失敗的。”

他輕聲說，更像是對自己的承諾。

白薇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離開后，李巖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林美琪發(fā)來的消息：“新車太棒了！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李巖正要回復，另一條消息緊接著跳出來——來自林小柔：“丫丫說想爸爸了，今晚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他盯著兩條消息看了許久，最終給林美琪回復：“今晚有約了，改天吧。”

然后給林小柔回了個“馬上回家”的表情包。

走出公司大樓時，夕陽將整個城市染成金色。

李巖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楊蜜，關(guān)于那個贊助，我們需要談談細節(jié)……”

三天后，項目籌備如火如荼。

郝東像打了雞血一樣，帶著團隊熬夜設計舞臺效果；

林美琪聯(lián)絡了多家媒體，策劃了一系列預熱報道；

白薇則嚴苛地審核每一份合同，確保沒有任何法律漏洞。

而李巖，則親自面試了每一位單親媽媽主播，了解她們的特長和故事。

“簡美女，”他對著面前那位曾是小有名氣芭蕾舞演員的單親媽媽說道，“在大舞臺上，你愿意表演一段芭蕾嗎？不是普通的《天鵝湖》，而是融入你作為單親媽媽心路歷程的原創(chuàng)舞蹈。”

簡柔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可以試試……但我已經(jīng)兩年沒正式登臺了。”

“沒關(guān)系，”

李巖微笑，“我們會請專業(yè)編舞幫你。重要的是真實——觀眾想看到的是真實的你，而不只是完美的舞者。”

類似的對話在接下來幾天不斷重復。

李巖發(fā)現(xiàn)，當這些女性談論自己的孩子、談論她們?nèi)绾卧诶Ь持袌猿謮粝霑r，眼中會迸發(fā)出驚人的光彩——那才是最能打動觀眾的東西。

周五下午，項目組召開進度會議。

郝東興奮地展示舞臺設計圖——一個巨大的心形舞臺，象征母愛；

林美琪匯報了媒體預熱效果，相關(guān)話題已經(jīng)登上微博熱搜榜第18位；

白薇則冷靜地列出了剩余待解決的風險點。

“還有一個問題，”徐小雨猶豫地說，“我們需要一個重量級嘉賓來壓軸，提升關(guān)注度。”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zhuǎn)向李巖。

他笑了笑：“楊蜜已經(jīng)答應了。”

會議室里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只有白薇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

會議一結(jié)束，她就攔住了李巖。

“楊蜜的出場費是多少？”她直截了當?shù)貑枴?

“友情價，五十萬。”

白薇瞇起眼睛：“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友情’了？”

李巖聳聳肩：“我們之間有其他合作。”

“什么合作？”白薇追問，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貝。

李巖正想回答，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幼兒園老師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臉色驟變：“什么？丫丫發(fā)燒了？我馬上過來！”

“怎么了？”白薇關(guān)切地問。

“丫丫生病了，我得去幼兒園接她。”李巖匆忙收拾東西。

“我和你一起去。”白薇二話不說拿起包包。

二十分鐘后，白薇的車停在幼兒園門口。

李巖沖進去抱出滿臉通紅的小丫頭，心疼得不行。

“去兒童醫(yī)院，快！”白薇果斷調(diào)轉(zhuǎn)車頭。

在醫(yī)院忙碌的兩小時里，李巖看到了白薇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熟練地幫丫丫物理降溫，輕聲細語地哄著小女孩吃藥，甚至在丫丫因為害怕打針而哭泣時，變魔術(shù)般從包里掏出一個毛絨玩具。

“你隨身帶著這個？”李巖驚訝地看著那個小兔子玩偶。

白薇的耳尖微微泛紅：“上次商場促銷送的……一直忘了拿出來。”

當醫(yī)生確認丫丫只是普通感冒，開完藥讓他們回家休息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

李巖抱著睡著的丫丫坐進車里，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

“謝謝你，白薇。”他真誠地說，“今天要不是你……”

“別說了。”白薇輕聲打斷他，發(fā)動車子，“我們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