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紅發小侍女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需要我帶您去冬狼團的營地嗎？”

杰洛特搖頭：“不必了，多謝?！?

辭別侍女后，獵魔人徑直前往馬廄。

他的新坐騎是匹灰鬃母馬，毛色如北境的晨霧。牽著戰馬穿過臨冬城東門時，冬日的陽光正斜斜地灑在避冬集市上。

東門石階上結著薄冰。

杰洛特駐足遠眺，獵魔人強化的視力穿透午后陽光，將整個集市盡收眼底。

數不清的帳篷與棚屋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商隊的駝鈴聲與鐵匠鋪的打鐵聲混雜著牲畜嘶鳴，比凱爾莫罕最熱鬧的豐收祭還要喧囂。

在更遠處，幾十面繡著冰原狼的旗幟在寒風中翻卷，旗幟下方是黑樺木搭建的巍峨長屋。

“冬狼團...”

杰洛特輕撫馬頸，利落地翻身上鞍。

馬蹄踏過結冰的泥路時，幾個收拾攤位的農婦慌忙避讓。

她們懷中的孩童卻睜大雙眼，羨慕地看著白發騎士腰間那柄泛著寒光的鋼劍。

不多時，杰洛特已至營地門前。

冬狼團的營地被一道矮石墻環繞，門口站著兩名披灰白斗篷的衛兵。

衛兵仔細核驗任命狀后，表情立刻變得恭敬。

年長的那位甚至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白狼大人。團長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他們穿過幾棟長屋后，一聲渾厚而響亮的呼喚突然傳來：

“白狼——”

聲音源自最大的那棟長屋。

掀開熊皮門簾的男人壯碩如冬眠前的棕熊，左眼罩著黑皮眼罩，右肩的狼首紋身隨著肌肉賁張而栩栩如生。

“我叫霍隆?安柏，是冬狼團的團長?！蹦腥艘贿呎f著，一邊以拳擊胸，金屬護手與鎧甲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早就聽說有個銀發小子單槍匹馬地獵殺了雪熊。”

“僥幸?！苯苈逄剡f上任命令。

霍隆用獨眼快速掃過羊皮紙，突然咧嘴笑了：“歡迎加入冰原狼的獠牙?！?

杰洛特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

“跟我來，讓你的新部下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北境勇士。”他轉身時厚重的熊皮披風掀起一陣寒風。

霍隆朝著不遠處的訓練場走去，杰洛特緊跟其后。

他們進入訓練場，訓練場的積雪被踩得結實平整，四個全副武裝的騎兵已經列隊等候。

“雖然冬狼團只有兩百人，”霍隆的聲音里透著毫不掩飾的驕傲，“但個個都能以一當十。你的小隊有四名騎兵，其中三個來自山地氏族。他們可都是經歷過霜雪與鮮血洗禮的老兵了。”

“隊長！”

絡腮胡幾乎遮住整張臉的老兵上前一步，“托倫·諾瑞向您報到?！彼赶蛏砗笸?，“這是威克斯、小瓊恩和'斷指'哈爾?！?

杰洛特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未來的部下。

簡短而必要的交流熟悉后，霍隆開始向杰洛特說明冬狼團的職責。

“我們每個月都得定期去巡視史塔克家族的直屬領地，臨冬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十多個小鎮與村子都得走到……”

就在這時，一名抱著鐵劍的黑發少年，腳步匆匆地闖了進來。

“瓊恩？”霍隆眉頭一皺，“你來做什么？”

少年胸膛劇烈起伏，大聲說道：“我想加入冬狼團！我要跟著白狼去獲取榮耀！”

“有公爵的任命令嗎？”霍隆反問道。

瓊恩一下子愣住了，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聽著，孩子?！被袈〉恼Z氣稍緩，指了指胸甲上的紋章，“冬狼團源自三百年前的冬境王國王族近衛軍，唯有北境貴族與五大氏族中最驍勇的戰士，才有資格披上這襲灰白戰袍?！?

他撫過冰原狼徽記，“在北境，這份差事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想要加入，你得先證明自己的勇武。”

瓊恩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沮喪。

他不過是聽聞杰洛特成為冬狼團隊長，一時熱血上涌，便跑來這里請纓。

杰洛特走近少年，手掌按在他單薄的肩頭：“雖不能共事，但我承諾過教你劍術。先告訴我，在你心中何為榮耀？”

瓊恩灰眼睛里的火光重新燃起，聲音因激動而尖銳：“我認為榮耀就是守護弱者的誓言！像'拂曉神劍'亞瑟·戴恩那樣，用生命踐行騎士道！即使全世界都嘲笑，也要堅持正義...”

杰洛特聽后，不禁有些頭疼。

這番熱血宣言讓他想起巫師世界那些死在怪物爪下的年輕騎士，他們墓碑上的銘文總是格外悲壯。更麻煩的是，這種非黑即白的固執，往往會演變為未來的致命抉擇。

就在他思考如何回應時。

青銅號角突然響徹營地，所有人都轉向聲源，羅柏騎著灰紋戰馬疾馳而來，席恩緊隨其后。

羅柏勒住韁繩，熱氣從馬鼻噴出形成白霧。

“狼林出事了，”羅柏的目光掃過瓊恩時略顯驚訝，但很快鎖定杰洛特，“偷獵者不僅殺了懷孕的母鹿，還重傷了一名守林人。這群雜碎必須付出代價。”

在維斯特洛大陸，森林中的野獸都屬于當地領主。

即便是獲得狩獵許可的獵人，也必須繳納“獵稅”，將最珍貴的戰利品獻給領主。就像杰洛特獵殺雪熊后，將珍貴的熊皮獻給艾德公爵一樣，這是北境延續千年的傳統。

而殺害孕育生命的母獸，這在北境的道德觀里，是最卑劣的行為之一。

“樂意效勞?！苯苈逄睾喍虘?，轉身向小隊下達命令，“檢查裝備，即刻出發?！?

瓊恩急切地上前一步，攔在戰馬前：“讓我一起去吧。”

杰洛特看向羅柏。

年輕的繼承人略一沉吟，點頭默許。

馬蹄揚起碎雪，這支臨時組成的追捕小隊沖出營地大門時，兩名守林人已帶著獵犬在門外等候多時。

沒有多余的交談，整支隊伍如離弦之箭射向狼林幽暗的輪廓。

積雪在林間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獵犬的鼻尖貼著雪地逡巡，偶爾發出壓抑的低吠。

隨著深入狼林，積雪漸厚，馬蹄陷入雪中的悶響與樹枝不堪重負的呻吟此起彼伏。

突然，領頭的獵犬豎起耳朵，發出尖銳的嚎叫。

守林人按住躁動的犬群，聲音壓得極低：“他們就在前面不遠了?！?

羅柏抬手示意，眾人默契地翻身下馬，靴子陷入松軟的積雪，發出細微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