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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中國共產黨爭取和維護國家利益思想及實踐研究中需要理清的幾個關系

由于利益具有自我實現要求和社會實現途徑之間的內在矛盾,因此人們在實現自身利益過程中必須結成各種不同的社會關系,“凡是有某種關系存在的地方,這種關系都是為我而存在的”。[53]由此,在人們追求利益自我實現的過程中便形成了不同的利益主體和利益關系,包括個人、集體、階級、民族、社會、國家以及國際社會等。同時,各種不同主體的利益與它們的共同利益之間既存在利益沖突與矛盾的一面,也存在利益的一致性。所以,在關注中國共產黨爭取和維護國家利益命題的同時,簡要勾勒與國家利益相關的不同層次的利益關系,特別是民族利益、人民利益、公共利益、政黨利益以及國際利益等與國家利益的關系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國家利益與民族利益

在古代中國,“民”一般是指“百姓”,而“族”則是指一個群體。《說文解字》中對于“族”字給出了如下解釋:“族,矢鋒也,束之族族也。從族,從矢。”現代語境中民族一詞作為學術用語大都認為是梁啟超最早使用了“民族”概念。新中國成立后,學術界長期以來奉斯大林的民族定義為圭臬,即“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一個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以及表現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定的共同體”。[54]但學術界對此定義的爭論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有學者明確指出了斯大林的民族定義存在缺陷的原因。在20世紀初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面臨“民族文化自治”和以民族劃分來分裂無產階級政黨的民族主義思潮,斯大林提出的“民族”定義是當時政治形勢的需要。[55]長期以來,盡管不同學者在如何修正斯大林的民族定義問題上各執己見,但必須修改的共識卻已經達成。在對“民族”概念的討論中,有學者提出:民族是人們在一定歷史階段上形成的以共同地域為基礎、以共同經濟生活為條件、以共同語言為紐帶、以共同心理素質為內在要素,并以具有共同歷史、共同文化、共同習俗、共同族稱和共同族體意識以及共同血統因素為特征和特點的既穩定又逐漸發生變動的人們共同體。[56]有的學者在充分肯定斯大林在界定民族概念貢獻的基礎上,建議將民族定義修改為:“民族是人們在歷史發展到一定階段形成有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共同語言和文化、共同族體性格和族屬意識的穩定的社會共同體。”[57]也有學者指出,民族是在特定歷史的人文和地理條件下形成,以共同的血統意識和先祖意識為基礎,以共同的語言、風俗或其他精神和物質要素組成系統特征的人們共同體。[58]鑒于定義民族概念的重要性,2005年中共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對民族概念進行了相對清晰的闡釋——“民族是在一定的歷史發展階段形成的穩定的人們共同體。一般來說,民族在歷史淵源、生產方式、語言、文化、風俗習慣以及心理認同等方面具有共同特征。有的民族在形成和發展過程中,宗教起著重要作用”。[59]

關于民族利益的認識,學術界也存在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是民族利益“正當說”,即民族利益是指“正當的、合法的,民族應有的和應得的利益”。[60]這種觀點對民族利益的正當性做出了定位,但缺少具體內容分析。一種觀點是民族利益“需要說”。這種觀點認為:“民族利益是當代人們共同體物質與精神利益綜合表現的主要形式。在一定歷史時期內,保障民族的自治與自由、發展民族的經濟、文化與社會是民族生存的客觀需要。”[61]這種觀點將民族利益界定為民族的需要等。當然,利益必然表現為某種需要,但需要的內容還不能完全歸結為利益,這些需要只有在具備了可能性的前提下才能成為利益。還有一種觀點是民族利益“需要滿足說”,即“民族利益也就是所有與民族生存和發展有關的需要獲得滿足”。[62]這種觀點大體反映了民族利益的基本內容。對于如何界定民族利益,首先必須把民族作為利益群體中的重要主體看待,而生活于民族共同體中的人們由于具備了共同的地域、語言、文化以及經濟生活,必然具有某些共同利益,這種共同利益就是民族利益,所以民族利益就是滿足民族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和精神條件的總和。

民族利益由于具體指向不同,在現實生活中對其理解大概有兩種。“一種是國別意義上的或國與國關系意義上的民族利益,表現為國際關系或國家交往中不分民族、種族的一國整體利益,如中華民族的利益;另一種是指多民族國家內部不同民族之間,特別是少數民族在與國家或主體民族的交往中表現出來的利益,如民族地區和少數民族的經濟利益、政治利益等。這兩種民族利益具有密切的關聯,但是就處理多民族國家內部的民族關系而言,二者是應當而且可以區別開來進行分析研究的。”[63]關于第一種理解,其真正指涉是國家利益。無論是在國家政治生活中還是在學術研究領域中,相當長的時期內,人們都習慣于使用民族利益的概念來表達國家利益的內容。胡耀邦在中共十二大報告中指出:“我們是愛國主義者,決不容忍中國的民族尊嚴和民族利益受到任何侵犯。”[64]而日本學者菊井禮次在談到社會主義國家關系時指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在其發展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意識形態與民族利益之間的矛盾,產生于各個成員國各自不同的政治、經濟和歷史的各種復雜原因。”[65]在以上幾種語境下所使用的“民族利益”實質上是指國家利益。在本書研究中,使用民族利益時是以第二種理解為主要立論基礎的,是“指多民族國家內部不同民族之間,特別是少數民族在與國家或主體民族的交往中表現出來的利益”。[66]

對于民族利益,可以根據不同標準進行分類。根據利益實現的時間可以分為長遠利益和近期利益;按照利益涉及的范圍可以分為整體利益和局部利益;按照利益的內容可以劃分為經濟利益、政治利益、文化利益等。這里主要是根據民族利益的不同內容進行相關分析,以明確民族利益的具體方面。其中,民族經濟利益是指滿足民族生存與發展的經濟關系、經濟活動(包含生產、分配、交換與消費)以及經濟收益等物質條件,既包含了國家范圍內的宏觀經濟政策,也涵蓋了現實物質成果等。民族政治利益是指滿足民族生存與發展而為各民族所享有的政治權力和權利,主要表現為各民族能夠平等參與國家和社會事務的管理,且充分享有憲法和法律規定的各項權利等。民族文化利益是指為滿足民族生存與發展而維持民族核心價值的內容,具體表現為各民族傳統文化得到尊重和保障,從而能夠解決本民族文化認同的問題。

民族利益關乎民族的生存和發展,因此實現好或維護好民族利益,特別是在多民族國家中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一方面,由于民族利益是民族問題產生的根本原因,因此切實維護民族利益是解決多民族國家中民族問題的基礎或前提。另一方面,民族利益能否實現好、維護好關系多民族國家的國家安全。當代第三次民族主義浪潮中,一些民族分裂主義分子借口或者刻意渲染非主體民族的民族利益受到不公正對待,加上利用宗教手段推波助瀾,使得一些多民族國家的國家統一受到威脅。典型例子如蘇聯、前南斯拉夫受民族分裂主義沖擊導致國家分裂的前車之鑒。而長期以來,生活在伊拉克、伊朗和土耳其邊界的庫爾德人要求建立獨立國家的理由之一也正是民族利益問題。所以,在多民族國家中對于任何民族生存與發展的總體考量都會影響到該國的安全。再者,能否實現好、維護好民族利益也是一些后發國家能否順利實現現代化的重要前提。多民族國家的發展歷史進程中,非主體民族的民族利益大都受到過主體民族中剝削階級的不公正對待,造成的結果便是這些非主體民族發展水平大都落后于主體民族的發展,而任何一個國家的現代化都必須是國內所有民族的現代化,單純主體民族的長足發展不會也不可能推動后發國家的總體發展水平的持續提高。

綜上所述,民族利益問題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忽視的內容,因為該問題對國家利益具有實質意義上的影響。就國家利益與民族利益的關系而言,國家利益包含了民族利益,民族利益體現和彰顯了國家利益。

第一,國家利益相對于民族利益具有至上性。雖然國家利益與民族利益在本質上是一致的,但國家利益高于一切是不可否認的,即民族利益以及其他局部利益必須服從于國家的整體利益。國家利益代表了主權范圍內所有利益主體的利益,當然也涵蓋了多民族國家中所有民族利益的共性內容,因此,任何一個民族的特殊利益都不能超越或凌駕于國家利益之上。“追求民族利益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們必須把國家利益放在首位,同時不能損害民族利益。任何一個民族都必須生存在一個具體的國家里,國家是一個民族存在的必要條件。只有國家的強大,才有民族的興盛和個人的幸福。”[67]所以,人們在尊重民族利益的前提下,必須反對狹隘的民族利己主義傾向。正如列寧在“關于自覺問題的爭論總結”中指出的,任何民族“就不應當專為本民族著想,而應當把一切民族的利益、一切民族的普遍自由和平等置于本民族之上”[68]。換言之,“在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發生矛盾時,必須是國家利益至上”。[69]

第二,民族利益是國家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當今世界各個國家的國家利益具體指向雖有所不同,但有一個基本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任何國家利益都是由其代表的本國各民族的利益組成的。因為“國家在一定的歷史發展階段中,是由一個或數個民族組成的具有特殊權力形式的社會政治集團,是一種以民族為主體但又超越民族關系的社會政治組織形式”。[70]所以,國家利益不是一個虛無空洞的概念,它是由組成這個社會政治體系的具體民族利益組成的,而民族利益的實現正是國家利益所追求的目標之一。對此,毛澤東在接見西藏代表團時曾指出:“幫助各少數民族,讓各少數民族得到發展和進步,是整個國家的利益。”[71]

第三,國家利益絕不是民族利益的簡單相加。國家利益不是由民族利益簡單相加的結果,從民族利益上升到國家利益經過了一個有機整合的過程。民族利益雖然是國家利益的重要內容之一,但國家利益的組成并非是國家所代表的不同民族的民族利益之和。因為,一方面,“民族利益并非在任何條件和任何情景下都具有正當性。由于利益主體具有多元化的特點,而多元化主體的需要與有限社會資源之間常呈現難以滿足的矛盾狀態。由此,在一定條件下,民族利益也可能演變成一種狹隘的利益。所謂狹隘的利益,就是不顧國家的整體利益和社會的共同利益,不顧其他民族的正當利益,片面強調本民族的利益,將民族利益無限放大,走向極端”。[72]另一方面,多民族國家中不同民族的利益雖具有共性內容,但在滿足各個民族生存與發展的物質與精神諸條件中仍具有各自的特點和內容,因此,國家利益所涵蓋的民族利益只能是各個民族之間相似的、互補的和平行的利益,而對于那些容易引發民族矛盾導致民族沖突的利益決不能體現在代表整體的國家利益中。

(二)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

關于人民利益,有觀點認為,“人民利益是以勞動人民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的利益”。[73]也有觀點認為,“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所享有的人身自由、勞動、生存與發展等各項權益,以及廣泛的經濟、政治、文化等民主權利的總和”。[74]當然,還有觀點認為,無須把人民利益概念作為一個問題進行討論。對于人民利益的認知之所以出現不同聲音,主要原因在于大家對人民利益的主體存在不同認識。對于人民的解釋大概有以下幾種,其一,指人類,《神異經·西南荒經》:“知天下鳥獸言語,土地上人民所道,知百谷可食,草木咸苦,名曰‘圣’。”魯迅在《朝花夕拾·無常》中曰:“人民之于鬼物,惟獨與他(活無常)最為稔熟,也最為親密。”其二,指百姓與平民(指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如《詩·大雅·抑》中說:“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其三,指社會歷史的創造者與推動者。毛澤東在《論聯合政府》中指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對于“人民”這個利益主體而言,人們更多是把它當做一個政治概念——歷史進步的推動者和社會財富的創造者,是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當然,“人民這個概念在不同的國家和各個國家的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內容”。[75]現階段,一切贊成、擁護和參加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階級、階層和社會集團,都屬于人民的范圍。同時,為進一步清晰認識“人民”的含義,還必須分清人民與公民二者的區別。人民與公民的范疇不同,人民是政治概念,區別于敵人;公民是法律概念,區別于外國人。人民與公民的范圍不同,很顯然公民的范圍要遠大于人民。人民與公民享有權利不同,公民中屬于人民的部分可以享有憲法和法律規定的全部權利并履行相應的義務,而公民中的敵人則不能享有相應的權利。人民與公民二者的概念屬性不同,人民是群體概念,而公民則是個體概念。

在明確人民利益主體的概念之后,人民利益的含義便逐漸清晰化。所謂人民利益就是指滿足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生存與發展的各種條件的總和。就人民利益構成而言,人民利益是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階層以及不同群體利益的有機整合。就人民利益的作用而言,人民利益的實現促進了社會的不斷進步。由于對利益的追求是推動人類社會歷史進步的動力,所以從一定意義上講,社會發展的過程就是人民追求自身利益不斷滿足自身需要的過程。就人民利益的類別而言,人民利益可以根據不同標準而區分為不同的內容。根據利益的內容不同,人民利益包括物質利益、政治利益和精神利益。其中,物質利益是指滿足人民物質生活需要的條件,這部分利益具有基礎性作用;政治利益是指保證人民享有政治權力和政治權利,具有政治表達的資格與條件;精神利益是指滿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需求的條件。根據利益實現程度的不同,人民利益可以分為“虛幻”的人民利益和現實的人民利益。在生產資料私人制占據主導地位的社會,人民利益是以“虛幻”的形式出現的,這種“虛幻”的人民利益實質強調個人利益至上,即人人都追求自身利益,個人的一切活動都以是否滿足個人的利益為出發點。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占據主導地位的社會,人民利益是以現實的形式出現的,它強調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絕對至上,人們的一切活動都應以人民共同利益作為出發點和歸宿。另外,根據利益實現時序的不同,人民利益可以分為長遠利益和近期利益;根據利益覆蓋范圍的不同,人民利益可以分為整體利益和局部利益;根據利益涉及層次的不同,人民利益可以分為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當然,在不同歷史時期,人民利益的重點因具體國內外環境而有所不同。如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生存成為人民利益的集中表現,即通過參加革命斗爭實現民族獨立與解放,進而為人民享有政治經濟文化利益奠定基礎;社會主義改造時期,生存與發展同時成為人民利益的重點,通過實現社會改造為人民利益的實現建立制度保證;改革開放時期,發展則成為人民利益的集中訴求,在基本實現小康的基礎上,全面、充分地享有憲法和法律規定的政治權利和權力以及社會發展的物質和精神文化成果則是人民利益的具體體現。

就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的關系而言,國家利益不能全面涵蓋人民利益,“國家利益是個人利益的集合,但這不等于個人的所有利益都是國家利益中的一部分”。[76]同時,國家利益又必須能夠體現和代表人民利益,“國家利益集中體現廣大人民的全局利益和長遠利益,處于各種利益類別的最高層次”,“大河沒水小河干,國家利益保不住或受損害,其它利益也會喪失或不能保全”。[77]因此,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是一種辯證統一的關系。一方面,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之間存在現實的差異性。國家利益是滿足整個國家生存與發展的各種條件的總和,而人民利益則因區域、城鄉、不同職業和階層等差異強調自身的利益內容。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的差異,一定程度上表現為整體利益和局部利益的沖突,而這種沖突因國家性質的不同表現出不同的激烈程度。在剝削階級類型的國家中,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的沖突較為嚴重,原因在于國家利益集中反映了少數生產資料占有者的利益訴求;在社會主義國家中,由于具有對生產資料共同擁有的物質基礎,國家利益與人民利益的沖突相對緩和。所以,國家利益能夠更多地反映和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而沖突僅僅是在根本利益一致前提下人民整體利益與局部利益的差異,但這種沖突又是客觀存在的。另一方面,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之間又存在統一性。一般而言,國家利益總是以不同形式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人民的整體利益和局部利益,并最終服從于人民利益。國家利益雖然不同于人民利益,但由于國家在本質上是為了實現其基本成員需求而建立的社會共同體,所以,人民利益就必然應該成為國家利益的主要內容。當國家利益與其所代表的人民利益出現矛盾與沖突時,國家利益必須服從于人民利益并進行必要的調整,否則以滿足人民利益為基本動因的社會運動將會動搖國家賴以存在的基礎。當然,國家利益代表和體現的是人民的整體利益,即人民個體利益的重合部分,也稱為人民的根本利益,不可能人民每個個體的利益都能準確體現在國家利益中,因此,會有部分個體對國家利益存在失落感。另外,國家利益體現和代表人民利益必須通過一定的利益整合機制。這種利益整合機制在不同性質的國家類型中也不同。在剝削階級占統治地位的國家中,人民利益整合為國家利益往往通過利益相互對立或者沖突的中介進行。比如前資本主義國家主要依靠家族或者教派組織,而資本主義國家則主要依靠資產階級政黨和不同的利益集團;這種利益整合機制發生作用的過程,由于缺乏共同利益基礎往往導致利益交換和利益剝奪的結果。在社會主義國家中,人民利益整合為國家利益則是通過具有廣泛代表性的無產階級政黨來實現的,由于無產階級政黨不存在任何私利,因此,在這種利益整合機制作用下,能夠將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集中體現在國家利益中。

(三)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

公共利益涵蓋了不同主體利益內容的交叉部分,自國家出現以來始終與國家利益相互比較而存在、相互促進而發展,因此備受人們的關注。討論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關系,首要的問題是要弄清楚如何界定公共利益。對于公共利益的認識,在學術界歷來又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論題。因為,一方面公共利益作為一種政治價值判斷,很早以前就已經受到人們的重視,討論公共利益的內涵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歷史演進;另一方面,當前不同領域的學者在研究公共利益問題時從各自的角度給予了不同的解釋。在歷史上,學者們首先是從政治哲學角度來認知公共利益問題的。他們將公共利益視作“最高的善”或者“個人利益的總和”。如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認為公共利益是“最高的善”,因此“凡照顧到公共利益的各種政體就都是正當或正宗的政體”;[78]盧梭則以“公意”來指涉公共利益,“公意永遠是公正的,是永遠以公共利益為依歸的”,“唯有公意才能夠按照國家的目的,即公共幸福,來指導國家的各種力量”;[79]功利主義學派的代表人物邊沁認為,公共利益是“組成共同體的若干成員的利益的總和;不理解什么是個人利益,談共同體的利益便毫無意義”。[80]當代西方學者在對前人的觀點進行揚棄的基礎上,從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關系方面對公共利益進行了探究。如阿爾弗萊德·弗德羅斯認為,“公共利益既不是單個個人所欲求的利益的總和,也不是人類整體的利益,而是一個社會通過個人合作而產生出來的實物價值的總和;這種合作極為必要,其目的就在于使人們通過努力和勞動而能夠構建他們自己的生活,進而使人與人之個性的尊嚴相一致”。[81]亞里士多德和盧梭從政治價值角度對公共利益進行了定性,反映了對公共利益的價值期待和認知起點;而邊沁則著眼于公共利益的產生或形成,反映了人們對公共利益探索的深化。應該說弗德羅斯是在認識到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本質差異基礎上,力求給予公共利益一個相對準確的界定,但其將“個人合作”認定為公共利益產生的條件則與事實存在較大出入。哈耶克認為:“自由社會的共同福利或公共利益的概念,決不可定義為所要達至的已知的特定結果的總和,而只能定義為一種抽象的秩序。作為一個整體,它不指向任何特定的具體目標,而僅僅提供最佳渠道,使無論哪個成員都可以將自己的知識用于自己的目的。”[82]毋庸諱言,哈耶克關于共同利益的認識已經出現了從價值描述向程序選擇的轉移,但在公共利益具體內容的解釋方面仍略顯不足。國內許多學者也從不同的角度探討了公共利益的概念,如有學者認為,“公共利益是社會中客觀存在的與公眾有關的,為滿足社會成員的需要而對個體利益的綜合和整體性抽象。公共利益為社會上公民或公眾所享用,更多的是一種整體性、長遠性、根本性的利益”。[83]有的學者指出:“公共利益實質上就是,在一定社會條件下,不特定多數人普遍享有的,不具有排他性、競爭性和營利性的共同利益。”[84]也有學者指出:“公共利益是一定的社會群體存在和發展所必需的,并能為他們中不確定多數人所認可和享有的內容廣泛的價值體。”[85]還有學者認為:“公共利益可以界定為符合社會全體或大多數成員需要,體現他們的共同意志,讓他們共同受益的那類利益。”[86]綜上所述,學者們從政治學、行政管理學以及法學領域,用不同的視角對公共利益給予了不同解釋,這種情況反映了國內外學者對公共利益在現實社會中重要性的理論關注。雖然這些描述還無法揭示公共利益的真正含義,但不可否認,其中仍然不同程度地包含了對公共利益認知的真理因子。由此可以認為:所謂公共利益是指滿足不特定多數社會成員生存與發展需要的物質和精神條件的總和。

關于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關系,一種觀點認為國家利益就是公共利益。有學者指出:“國家利益與社會整體利益是統一的,國家利益就是社會公共利益。”[87]還有學者指出:“國家利益不僅在形式上表現為公共利益,而且也確實包含著社會公共利益的內容。”[88]由于國家是提供公共利益的唯一主體,因此人們難以理清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關系。但如果將公共利益簡單等同于國家利益,或者將國家利益直接替代公共利益,其結果不僅在理論上難以有較強解釋力,而且在實踐中會使國家利益和公共利益二者都難以得到有效的維護。所以,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二者既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又存在嚴格的區別。就二者的聯系來看,第一,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定位存在共同之處。就像美國學者亨廷頓認為的那樣,美國的國家利益就是“一種與所有或絕大多數美國人相關的公共利益”(a public good of concern to all or most Americans)。[89]由于國家利益是以整個國家為著眼點的,而公共利益則是涉及不特定多數社會成員的利益,因此兩者的出發點必然存在共同之處。第二,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內容存在重合之處。如唐納德·紐切特雷恩指出:“內部的國家利益應該被稱為‘公共利益’(public interest),指的是美國人民和企業在美國境內的福祉。”顯然,唐納德·紐切特雷恩認為公共利益是內部國家利益的集中表現。第三,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具有共同的維護主體。國家利益的維護者是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公共權力的掌握者——國家;而公共利益的唯一提供和維護主體同樣也是國家,任何個人與社會主體都不能充任公共利益的維護者。

當然,就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本身而言,兩者之間存在的差異也是十分明顯的。“國家利益雖然在不同形式和不同程度上表達或代表著一國之內全體國人的公共利益,但國家利益既不等于全體國民的個人利益,也不等于全體國民的公共利益,最多只能說在一定意義上(即‘體現’或‘代表’的意義上)國家利益就是全體國民的公共利益,而不能在等同的意義上直接說國家利益就是全體國民的公共利益。”[90]學者閻學通曾明確指出:“全民利益中的公共利益一般不被視為國家利益,因為公共利益是指人民在一國境內的全體利益,如社會福利、公共設施、環境衛生等。”[91]具體表現為:其一,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利益主體不同。前者的利益主體是國家,該利益主體作為一個暴力機器能夠行使統治與管理職能,并且擁有特定區域內的對內最高權和對外獨立權,強調的是組織性整體;而后者的利益主體則是不特定的社會成員,強調的是單個的個體。其二,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在利益內容指涉上存在不同。從法學視角來看,國家利益就其內容而言既包含了滿足利益主體生存與發展需要的權力,又包含了相應的權利;而公共利益則更多地強調滿足不特定社會成員生存與發展需要的權利。另外,雖然由于國家執行公共管理職能、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具有許多共同利益內容以及國家必須考慮社會發展的長遠利益等原因,國家利益表現出社會公共利益的性質,但具體而言國家利益與公共利益仍然屬于兩種不同性質的利益范疇。

(四)國家利益與政黨利益

長期以來,對于政黨的定義,東西方觀點一直存在較大的爭議。西方觀點側重于從政黨的外在特征和功能來解釋,如《美國百科全書》的解釋是:“政黨是由個人或團體為了在某種政治制度內,通過控制政府或影響政府政策以期行使政治權力而建立起來的組織。”《大英百科全書》認為:“政黨是在某個政治制度內,通過民主選舉或革命手段,以取得和行使政治權力為目的而建立的組織。”[92]與西方觀點不同,馬克思主義政治學理論對于政黨的界定側重于其內在本質,認為“政黨本質上是特定階級利益的代表者,是特定階級政治力量中的領導力量,是由各階級的政治中堅分子為了奪取或鞏固國家政治權力而組成的政治組織”。[93]對于政黨在其生存與發展過程中是否存在自身利益問題,回答是肯定的。恩格斯早年在觀察和研究英國政黨的時候就已經明確指出政黨斗爭的目的是圍繞利益而展開的。恩格斯指出:“在英國,至少在正在爭統治權的政黨中間,在輝格黨和托利黨中間,是從來沒有過原則斗爭的;他們中間只有物質利益的沖突。”[94]由此可見,在現代政黨誕生之初,其所進行的政治活動就是圍繞一定的利益而展開的。同時,從理論層面而言,政黨作為一種政治組織也存在自身的利益。一方面,“從組織學的角度講,無論是自然形成的群體,還是自覺組成的各類政治經濟社會組織,都有著某種特定的共同目標和共同取向,說到底,都建立在一定的共同利益基礎之上”;[95]另一方面,政黨作為一種政治組織與國家以及政治社團共同構成了政治體系的主要內容。“社會一切政治組織及其制度都是圍繞著特定的利益而建立起來的,同時也是為建立其的社會成員的利益服務的。”[96]政黨利益作為一種客觀存在不僅是政黨存在和發展的基礎,也是政黨進行一系列政治活動的目標或根本目的所在。

關于政黨利益的界定,有的學者認為,“政黨利益是政黨生存和發展所需的各種物質和精神的條件的總和”。[97]也有學者認為,“黨的利益就是以黨為主體的利益,是黨基于一定生產基礎上獲得了社會內容和特性的需要”。[98]另外,認識政黨利益還必須分清楚政黨利益和政黨所代表的利益,這是不同性質的兩個問題,但又非常容易混淆。政黨作為一種現代政治組織不是從來就有的,是在生產力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特定階級為維護自身的利益由本階級或階層的先進分子建立的政治組織,所以政黨的首要功能就是要體現其所代表的利益,不僅能夠有效凝聚本階級或階層的利益,還可以通過政治活動爭取與維護本階級或階層的利益。在社會政治活動中,人們常常關注政黨所代表的利益,因為脫離了政黨所代表主體的利益內容,政黨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但是人們討論的政黨利益不是也不應該是政黨所代表的利益,而是滿足政黨自身作為高度組織化的利益主體需要的內容。因為“利益主體可以分為個人、家庭、集體、集團、國家和社會六個層次,政黨作為利益主體的一種,屬于集團范疇,它是一個比集體更高一個層次,又比國家低一個層次的利益群體,但作為組織,政黨也有自身的需要”。[99]對于政黨利益的內容,一種觀點從社會關系的角度橫向解讀政黨利益,認為政黨利益包含政治利益、經濟利益、文化利益、社會利益;[100]另一種觀點從組織學角度縱向解讀政黨利益,認為政黨利益包括政治利益、作為組織的合法權益、黨員的個人利益。其中,政治利益是黨的本質規定,黨組織的合法權益是黨為社會服務得到的回報。前者是后者的條件,后者是前者的結果。至于黨員的個人利益,則是他們作為社會一分子在社會財富中分得的份額。[101]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政黨利益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理解:作為組織的利益——自身的存在和發展;作為政黨的利益——執政;作為黨員個人的利益——黨員生存和發展的條件。[102]一般而言,政治利益、經濟利益、文化利益和社會利益無疑是政黨所代表的利益內容,但如果將這些利益作為維護和滿足政黨生存與發展的條件,則不能體現政黨與國家、民族以及階級等政治組織之間的區別。所以,界定政黨利益的內容應當按照政黨作為政治組織的原則來進行,即政黨利益包含政治利益、組織利益以及政黨成員的個人利益。“政治利益是政黨的第一位的追求,即通過執掌國家政權來實現黨的政治綱領”,并通過控制政治資源實現其所代表的利益。組織利益是政黨利益的主要內容,體現為保證政黨運行的物質和精神需求,包括完善的中央與地方組織體系、明確的綱領和奮斗目標。當然,組織利益還“包括取得財政撥款及必需的活動場所等,這是維持黨的運作、發揮黨的作用必需的物質資源”。[103]黨員個人利益是政黨利益的基礎,黨員是其所代表階級或階層的先進分子,同時黨員仍然不能脫離其社會關系和物質利益。因此,一方面必須保證黨員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種合法權利,另一方面也應該滿足黨員個人與家庭生存和發展的物質需要。正如江澤民所指出的那樣:“共產黨人不是清教徒,也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有正常的社會交往,黨員和干部要開展工作,也需要賦予一定的職權。隨著經濟的發展,黨員和干部的物質待遇和工作、生活條件也應該逐步得到改善。這些在法律和政策規定范圍內的個人利益和工作職權是正當的。”[104]

就政黨利益與國家利益關系來說,二者存在著辯證統一的關系。一方面國家利益高于政黨利益;另一方面政黨利益能夠體現或者整合國家利益,即通過政黨利益具體實現或者落實國家利益。

第一,國家利益高于政黨利益。國家利益對于一個國家生存和發展的意義以及所產生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從系統論的角度來看,國家利益是一個國家內部所有政治組織系統,包括個人、家庭、集體、集團和社會等子系統利益的有機整合。國家利益代表了系統的整體利益,在系統結構中處于統攝的地位;而政黨利益作為一種子系統利益必須服從或者服務于國家利益,以體現國家利益為最高宗旨。從政黨形成和發展的現實來看,政黨僅僅是各階級中代表本階級利益的先進分子組成的政治組織,而政黨利益是滿足政黨生存和發展的諸條件的總和。因此,在當前民族國家仍然作為最主要國際行為體的前提下,政黨利益如果超越或者背離了國家利益,那么政黨就喪失了其生存和發展的基礎,政黨利益也就難以實現了。所以,無論是執政黨還是參政黨或者在野黨,其政黨利益均不能高于國家利益,特別是執政黨更“需要遵紀守法,在憲法和法律的范圍內活動,來實現黨的利益”。[105]

第二,政黨利益能夠體現或者整合國家利益。其一,通過政治利益的實現有效維護國家利益。政黨利益中最重要的是政治利益,即追求參與政治并執掌國家政權。這種政治利益的實現,一方面可以實現政黨所代表的階級利益,而更為重要的一點則是能夠體現國家利益。任何政黨只有通過體現國家利益的政治活動才能獲得社會公眾的普遍支持,取得政治合法性;否則,即便實現了其政治利益,也會被社會公眾拋棄。像英國老牌政黨自由黨的淪落和蘇共失去政權的歷史便是生動的例證。具體而言,政黨通過其政治利益的實現,不但使國家利益的性質和內容更加明確,而且在國家利益的維護過程中能夠處理好整體利益與局部利益、長遠利益與近期利益的關系。其二,通過組織利益的落實,對國家利益實現有效整合。國家利益作為全社會利益的有機整合,特別是在當前社會利益不斷分化的前提下,如何有效整合不同階層、區域的利益成為至關重要的問題。政黨組織利益的落實,通過建立完善的中央與地方組織體系不僅為國家利益的整合提供了組織基礎,而且政黨依靠其明確的綱領和奮斗目標,能夠為國家利益的整合提供精神推動力和凝聚力。其三,通過黨員個人利益的實現為社會成員維護國家利益作出表率。政黨成員是其所代表階級和階層的先進分子,因而,在實現黨員個人利益的時候政黨成員能夠體現以國家利益為重,率先做到尊重和維護國家利益;同時作為黨員不僅要以憲法和法律作為個人利益的最大邊界,而且在個人利益同國家利益發生沖突時能夠犧牲必要的個人利益。當然,“綜觀各種政黨,無論實際情況如何,都要聲明它為整個國家和社會的利益而掌權”。[106]但實際上,代表不同階級利益的政黨在處理政黨利益與國家利益關系時,仍然表現出一定的差異性。資產階級類型的政黨由于本階級或階層與社會其他階級和階層之間利益存在較大的沖突性,面對國家利益時更多考慮其政黨利益。而無產階級類型政黨由于其代表的廣泛性與本身的先進性,在處理政黨利益與國家利益關系時,則表現為主要以國家利益為出發點。

(五)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

在經濟全球化日漸演進的進程中,隨著國家之間交往的日益頻繁,國與國之間既存在著相互沖突的利益,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著大量的共同利益,這種作為國家利益拓展的共同利益常常被認為是國際利益。何謂國際利益,有的學者認為:“對國際利益有兩種理解。狹義的國際利益是指世界各國的共同利益或人類的共同利益,也可以謂之世界利益或全球性國際利益。廣義的國際利益是指國家之間的共同利益,可以謂之集體國際利益。”[107]也有學者認為:“國際利益是(國際社會成員,相對于主權國家社會成員而言,在遵守國際法前提下,跨越主權國家自然地理空間的限制)滿足國際社會成員社會生活的物質(自然地理空間資源)和精神文化傳統多樣性的延續(Plural Integration)、社會心理認識水平的互涉(Inter-involve)、意識形態的交匯(Interchange)需要交互整合的要素綜合體。”[108]還有學者認為:“國際利益是國家在對外追求利益時的共同利益之所在,既包括世界各國的共同利益,也包括部分國家之間的共同利益,是各國利益的互補和交叉,其主體一定是兩個國家以上,有時可以囊括全球所有國家在內。”[109]應該說,上述學者關于國際利益的認知都包含著相對合理的成分,但又或多或少存在一定的不足。界定國際利益必須明確以下內容:一是國際利益作為國家利益的拓展,其利益主體無疑是國家或其他主要國際行為體;二是國際利益的產生緣于主要國際行為體之間的交互活動。由此得出結論:所謂國際利益是指滿足組成國際社會的主要行為體(國家)共同生存與發展所需要諸要素(包含物質和精神等因素)的總和,在范圍上涵蓋了全球性國際利益和集體性國際利益。

由于國際利益以整個國際社會所有成員為著眼點,所以國際利益并非隨著國家的產生而產生,只有當國家間交往日益頻繁且出現彼此之間共同利益需要維護時,國際利益才會出現。在民族國家產生以前,由于“叢林法則”主導了國與國之間的交往,“弱肉強食”成為常態,結果無論從事實上還是從理論上,國際利益均沒有成為國際社會成員生存與發展的內在需求。隨著民族國家的產生,特別是隨著國家間交往的日益常態化,國際利益日漸成為不可忽視的問題。有學者曾經指出,隨著“國際社會中行為體的多元化及相互依賴加深、全球性問題的凸現、全人類共同體意識的強化、價值分配機制的轉換”[110]等諸多國際因素的日益復雜化,某些共同要素(包含物質與精神)成為滿足國際社會主要行為體(即國家)的需要,從而產生了國際利益。這是因為,其一,科技革命的發展成為催生國際利益的前提條件。隨著科學技術的巨大發展,特別是交通運輸和通信技術的不斷發展,原料產地和商品銷售市場漸漸超越了國境的限制,人員、信息、資金以及商品跨國境流動,世界市場開始形成,由此導致國家利益的國際拓展。其二,行為主體的多元化與國際協調機制的出現是國際利益產生的物質基礎。國家是最主要的國際行為體,跨國公司以及各種國際組織的出現使國際交往的頻度和層次不斷深化,共同利益日益呈現復雜化和常態化。為了協調彼此之間的共同利益,各種國際組織或國際制度成為中介,使共同利益的協調解決成為可能。其三,各種全球性問題的出現成為國際利益產生的現實需要。日益增多的全球性問題,如環境問題、氣候問題、武器控制以及恐怖主義等問題的解決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國的能力范圍,成為現實生活中各國必須面對的實際問題。其四,全球意識和價值觀念的出現與傳播成為維護國際利益的必不可少的條件。正如約瑟夫·奈曾經指出的:“國家利益的重新定義實際上是由國際通用的規范和價值決定的。這些規范和價值構成國際生活并賦予其意義。簡言之,國際體系的制度化和普遍化給國家帶來新的利益層面。”[111]

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二者是一種對立統一的關系。一方面,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相互依存的內容。從主體方面看,國家利益和國際利益都是以國家的存在為前提的;從內容方面看,國際利益包含在現實的國家利益之中,而國際利益同時又是國家利益的拓展和延伸;從現實方面看,國際利益必須以國家利益的實現作為基本前提,而國際利益的實現則有利于國家利益的實現和維護。另一方面,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在一定程度上又存在著明顯的區別。從產生與形成方面看,國家利益是以國家的出現為前提,國家產生之前以及國家消失以后均不存在國家利益;而國際利益則是以國際社會的形成特別是以國際合作機制的出現為基礎。從內容和范圍方面看,國家利益的主要內容是一切能夠滿足國家生存和發展需要的物質因素和精神因素的總和,而國際利益則是各國國家利益中相互交叉部分即滿足國際行為體生存和發展諸要素中的共同內容。從自身特點和實現方式方面看,國家利益具有排他性的特征,在實現國家利益時的主要著眼點是本國的生存與發展;而國際利益則不同于國家利益,具有各國利益的共容性特征,在實現國際利益的方式上具有妥協性。在經濟全球化日益深入的今天,隨著國與國之間所面對的共同問題的不斷增多,一個國家越來越多的經濟、政治、安全和文化內容成為國際社會必須共同面對和解決的問題。因此如何妥善處理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的關系已經成為各國不容回避的課題。其一,國家仍然是國際社會中最主要的行為體,因此滿足國家的生存與發展依然是當前處理國與國關系的最主要的立足點。其二,大量全球性問題的出現(如環境保護、氣候變暖、恐怖主義以及應對經濟危機等)已經遠遠超出了任何一個國家單獨應對的能力范圍,成為各國的共同利益內容,所以重視國際利益的實現,尋求和改善維護國際利益的手段與方式是處理國與國之間關系的應有之義。其三,由于國際利益的實現是一個不斷妥協與整合的過程,特別是當前西方發達國家在國際機制中長期占據主導地位,因此在雙邊和多邊合作過程中如何最大限度地維護本國國家利益是后發國家必須注意的內容。其四,從實現國家利益最大化和維護國際利益角度出發,融入當前國際體系和推動國際關系民主化是一個并行不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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