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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大荒文學研究
  • 車紅梅
  • 5203字
  • 2025-04-24 20:59:44

二 北大荒文學

目前學界對北大荒文學的界定也存在著差異,較為典型的有以下三種:

一是“北大荒文學是指20世紀五六十年代和80年代初期,表現并反映開發‘北大荒’(指嚴格意義)的生活和人物的文學作品”[21]

二是“北大荒文學當屬地域性的文學流派,即生活或曾經生活在黑龍江中上游流域的作家群,以這片土地為審美對象創作的具有獨特審美內涵的文學作品”[22]

三是“凡是寫出這一方人的風采心聲情韻的,都是‘北大荒文學’”[23]

北大荒文學中表現出相對穩定的精神個體性,人們又稱之為“朔雪風格”,即剛勁、壯美、雄渾、粗獷的風格[24]。實際上真正狹義的北大荒文學是隨著中國共產黨對北大荒幾次大規模的開發而發展繁榮起來的。1945年年底,毛澤東根據當時局勢發出了《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的指示,中共中央東北局本著“培養干部,積累經驗,示范農民”的方針,在黑龍江創辦了第一批國營機械農場。1947—1949年,黑龍江地區共有103個農場,生產了大量的糧食,有力支援了解放戰爭。同時出現了魯琪、鐘山、丁耶等詩人。1956年6月,國務院批準在黑龍江省密山鎮(今密山市)建立鐵道兵農墾局,1957年著名作家李準創作電影文學劇本《老兵新傳》[25]被譽為北大荒文學的第一篇代表作,大大激發了人們開發北大荒的熱情。1958年十萬轉業官兵浩浩蕩蕩開進沉睡千年的北大荒,出現了第二次開發建設北大荒的熱潮,他們爬冰臥雪、頑強斗爭,為荒原開發做出巨大的貢獻。這是一個知識密集型的文化群體,一大批有知識、有文化還不乏創作經驗的官兵一方面開發北大荒,支援全國建設;另一方面也為北大荒文化發展繁榮做貢獻。對北大荒的開發不僅僅帶有經濟功利目的,還有文化開發的訴求。郭沫若用詩歌《向地球開戰》為十萬墾荒大軍壯行,“現在你們有不少同志解甲歸田,不,你們是轉換陣地,向地球開戰。毛主席說過:我們要先攻破地球表層,然后再進入外層空間。這樣廣闊無邊的戰場,已經展開在我們六億人民的面前。……趕快向地球開戰吧,同志們/無論在天涯海角,讓我們陷陣沖鋒。”[26]這是對北大荒文學的熱切期盼,客觀上推動了北大荒文學的發展。王震將軍高度重視北大荒文學事業,他為北大荒的開發寫下了一副對聯:“密虎寶饒,千里沃野變良田;完達山下,英雄建國立家園。”為反映這一火熱的生活,1958年11月,轉業官兵在虎林所轄的密山縣北大營農墾局創辦了《北大荒》文學雜志[27]。客觀地說,反映開發建設北大荒的文學作品是北大荒文學史上開天辟地的創舉,也是新中國文學史上重要的篇章。北大荒聚集了一批年輕的作者,創作出了一批有影響的作品,北大荒文學在國內文壇亮相。作家們對北大荒文化的大力表現,不是封閉式的,而是將其放在與其他地域文化的碰撞、融合中,表現出北大荒文化的獨特魅力及多方吸納的開放性與包容性。北大荒文學因而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

1960年4月,文學期刊《北大倉》(從第三期開始改名為《北大倉文藝》)在佳木斯創刊,郭小川20世紀60年代初到北大荒采訪,寫下“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人間地上難尋”的詩句。這對北大荒文學的發展起到了引領作用,一批作家隨之涌現。不容忽視的是在1958年之后,又有一批“右派”作家,如丁玲、聶紺弩、艾青、吳祖光等下放到北大荒。他們在這片土地上創作了一批反映北大荒生活的作品,丁玲寫了《初到密山》《杜晚香》,聶紺弩創作了詩集《北荒草》。后來,北大荒人中還出現了林予、宗濤、王忠瑜、林青、鄭加真等作家。林予的長篇小說《雁飛塞北》,宗濤的長篇小說《大甸風云》及散文《北大荒踏查記》,鄭加真的長篇小說《江畔朝陽》等都擴大了北大荒文學的影響。聶紺弩在《北大荒文藝》編輯部為培養新人做出了貢獻。農墾總局對文學創作高度重視,為反映十萬官兵開發北大荒的感人事跡,宣傳部門組織業余作者創作了劇本《北大荒人》,還從“右派隊”借來了兩位名人,其中就有被分到八五二農場二分場六隊參加勞動的吳祖光。王震將軍親自參加劇本的討論,劇本由范國棟執筆[28],劇本在20世紀60年代公演轟動全國,并由北影廠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幕,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推動了北大荒文學的發展。“北大荒人”的稱號也從此誕生。“‘北大荒’一旦與文藝聯結起來,它的含義便發生了歷史性的蛻變,具有了特定的審美含義,逐漸成為一個地域的、具有文學流派含義的美學概念。”[29]可以說,一部北大荒文學史就是北大荒人的拓荒創業史。這種心理逐漸形成了一種北大荒人的集體無意識,也構成了北大荒文學的內在品質。

20世紀80年代,《文藝評論》開辟了研究北大荒文學風格的專欄,其中關于北大荒文學的界定問題,有以下三種說法:一是按題材(以地域范疇劃分為標準)予以界定。將三江平原的全部、嫩江平原部分和大小興安嶺山區生活題材的作品,以及把反映北大荒的生活,表現“北大荒精神”的作品稱為北大荒文學。“北大荒文學主要是按照客觀的、自然的、特定的地理環境來界定的。北大荒文學,就是在北大荒這個地域上產生的,反映北大荒的生活和精神風貌的文學作品的總和。它不單單只含小說,而且也含散文、詩歌、電影、戲劇的文學腳本等等。”[30]二是按作者加以界定。也就是北大荒人或者在北大荒生活過的作者創作的作品稱為北大荒文學。三是題材、作者雙重界定。在地域劃分的基礎上,把北大荒人寫的、表現北大荒地域上人的生活作品,稱為北大荒文學。本書則采用題材作者雙重論界定北大荒文學。北大荒文學應以墾區文學為中心,包含整個黑龍江的鄉土文學在內。[31]而對北大荒文學的界定“就是生活在祖國最北方的人們的文學,它描寫這塊土地上的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人和事情”[32]。相對而言,對北大荒文學廣義的概括更具說服力:“北大荒文學應以墾區文學為中心,包含整個黑龍江的鄉土文學在內,是一個廣義的‘北大荒派’”[33]。因此“人們習慣上把黑龍江的文學用既能表現這一文學總體風格,又和地域特色相吻合的‘北大荒’這一地理名詞來代表,這就是人們樂于稱道的所謂的北大荒文學”[34]。當韓少功“尋根文學”的口號提出后,中國文壇上便興起了“尋根熱”。這無疑在客觀上促進了區域文化的發展。以金河為代表的東北作家及理論作者迅速亮出“東北文學”的旗幟,不久,黑龍江又提出了“北大荒文學”的口號。北大荒文學是指整個黑龍江的鄉土文學。

北大荒文學的時間界限不能僅僅限定到20世紀50年代末,而應是從北大荒最初的文學算起。本書重點研究范圍限定在共和國開發北大荒之后產生的文學,即上限到20世紀50年代末,十萬轉業官兵開進北大荒拓荒為界。但這并不是否認北大荒文學的承續性,尤其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東北作家群中的蕭紅、蕭軍、舒群、金劍嘯等作家的創作,四十年代關沫南、陳雷等同志的創作,以及后來周立波的《暴風驟雨》、曲波的《林海雪原》、叢深等同志的《間隙與奸細》等等,均應屬于北大荒文學的范疇”[35]。這些“都對北大荒文學風格的形成和發展起了奠基或發展作用,所以對北大荒文學不能割截歷史,取其一端,破壞這一文學流派的整體性”[36]。這些作家受到自然環境、風俗民情的濡染,無形中影響了他們的精神狀態和審美追求,無論是在題材上,還是人物、語言特色上,都有著相似性。作品散發著濃郁的地域色彩,生成一種粗獷豪放、雄渾厚重的風格。北大荒文學風格是與時代、地域、民族、文化等多種元素交互作用的產物,影響了北大荒人獨特的審美追求。20世紀80年代,《文藝評論》就刊發研究北大荒文學風格的論文。主要有“朔雪風格”,即“堅硬”“蓬勃”“燦爛”的風格[37];“粗獷和質樸的特質,體現出一種剽悍和渾樸的美”[38]。北大荒文化是長期以來在對土著文化血脈的傳承改造基礎上,在與齊魯、燕趙為主的中原文化的碰撞交融和相互影響中,注入新的因素,而不是強加來的。這還包括與以俄羅斯為主的異國文化的激蕩互動,北大荒以土著文化為基礎,以開放的心態對待外來文化,匯集了軍旅文化、中原文化、城市文化、農場文化、俄羅斯等異國文化,這些文化是豐富的,恰恰是多種文化經過復雜的交流、融合之后,又體現出一種主導性的文化心理和群體精神,這種文化具有客觀性和開放性。其核心是敢闖敢拼的拓荒精神、不斷探索的創新精神和無私無畏的獻身精神,這構成了“北大荒精神”的精髓。作家的寫作體現出一種觀念,這與他的精神立場密切相關,二者相輔相成。一方面文學創作體現的價值觀念,是由作家的精神立場轉化于寫作中;另一方面文學要彰顯作家的價值觀,是通過讀者閱讀作品體悟到的作家姿態。前者是精神立場決定寫作姿態,后者是寫作姿態反作用于精神立場。新中國成立后的北大荒真正迎來了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時機,大規模的現代化經濟建設,以開放的姿態、兼容并包的品格成就文化上的輝煌。

作家通過創作體現出北大荒文化黏合劑的優勢,北大荒精神的語言符號體現。北大荒文學是以“北大荒”文化為載體,以北大荒生活為題材的文學。北大荒文學表現出少傳統重負而又多付諸實踐的開拓精神,尤其是新中國成立后,北大荒人的行為深受政治、經濟、文化的影響。國家行為的大規模、有組織的開發建設,十萬官兵開發北大荒,五十四萬城市知青建設北大荒,再加之被流放的文化名人和支邊青年的加入,強化了北大荒文學的政治意味和鮮明的時代感。很多作家心靈深處沉潛著難以割舍的“北大荒情結”,北大荒甚至是他們創作的王牌資源。北大荒文學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擁有復轉軍人中的文化工作者或文學骨干而組成的作家,如林予、鐘濤、林青、丁繼松、鄭加真、郭力、王忠瑜、梁南等,在異常艱苦的墾荒生活中,他們一手扶犁耕耘著北大荒的土地,一手握筆再現了墾荒生活的真實景象。加之下放到北大荒的“右派”作家的呼應,北大荒文學出現了小說《雁飛塞北》《大甸風云》,戲劇《北大荒人》,散文《冰凌花》《大豆搖鈴的時節》,詩歌集《野百合》《愛的火焰花》,報告文學《雁窩島》《在南泥灣道路上》《戰斗在北大荒》等享譽全國的作品。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北大荒文學遠遠超出文學本身的影響,形成創作的高峰,產生了轟動效應。“文化大革命”后以丁玲、聶紺弩為代表的一部分流放到北大荒的老作家的復出和以梁曉聲、張抗抗、陸星兒、肖復興、蔣巍等為代表的北大荒知青作家的崛起,再度掀起北大荒文學創作的高潮。此后,北大荒本土和扎根在北大荒的作家扛起了北大荒文學的大旗,代表作家有孫少山、王鳳麟、楊寶琛、韓乃寅、賈宏圖等,他們以《八百米深處》《野狼出沒的山谷》《北京往北是北大荒》《大江彎彎》《破天荒》《歲月》《龍抬頭》等作品彰顯了北大荒文學的精神特質和價值取向。

由于特殊的社會歷史發展狀況,特別是主流意識形態的倡導,北大荒文學呈現出與其他地域文學不同的特征。但由于不同年代、不同生活道路,造就了作家不同的氣質和文學追求。北大荒作家或執著于對那段不堪回首歷史的反思,或執著于精神家園的守望,或執著于展現作為建設者的北大荒人的自豪。從時代的高度觀照北大荒人的開拓精神,挖掘人物崇高的精神境界,為北大荒文學勾勒了鮮活的精神軌跡。構建其內在的精神品格,擁有共同的價值觀念,個體的文化認同,引領先進的文化價值觀,軍墾式拓荒文化為北大荒留下了文化胎記。堅韌、倔強、疾惡如仇的性格,豁達而熱烈的氣質,與北大荒人的爽直、剛健勇猛與復轉軍人不服輸的性格相統一。用文學表現北大荒社會生活時,原生態再現北大荒的荒蕪、粗野的自然風貌和客觀地表現人們的生活與斗爭,呈現出一種不飾雕琢,狂放粗野、悲愴雄強的風格,追求自然、古樸之美和創業艱辛的悲壯美。透露出北大荒的風貌和北大荒人勇于創業的精神氣度,李準的《老兵新傳》奏響了開拓者進軍北大荒的序曲。

北大荒畢竟是荒涼落后之地,鄉野的荒寂與貧窮,尤其是在野蠻落后的民風習俗中體現出人的愚昧、麻木和狡黠。從蕭紅的《生死場》《呼蘭河傳》到梁曉聲的《苦艾》,張抗抗的《何以解憂》,再到孫少山的黑色系列,關恒武的《兩半屯》等,可以看出北大荒原生態的人文環境,那種一如苦艾一樣綿綿不絕的苦澀,作家的憐憫、憤怒之情彌漫開來。北大荒文學作為東北鄉土文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受到以蕭紅、蕭軍為代表的“東北作家群”的影響。20世紀50年代產生一批北大荒作家,此后,又有一批“右派”作家被流放到北大荒,70年代后成長起來一批知青作家及一大批本土作家為北大荒文學大壯聲色。北大荒文學是北大荒文化的載體,傳達的是北大荒文化的一種精神品格和審美價值取向。特定地理環境下的自然生態所呈現出的荒寒之美成為作家的一種審美自覺。蕭疏淺淡、靈靜悠遠的景觀和建設者的宏大氣魄高度契合。自然的野逸之美從滿足感觀層面的自然描寫上升至精神層面的美學追求,北大荒人作為自然世界中的一個構成元素,在自然法則中,同其周圍的一切事物一起形成了特點鮮明的生存群體。在北大荒文學創作中,人以外的自然界成為作家藝術審美精神的寄托,探尋著文學表達方式的多重可能。北大荒文學所傳達出的審美品格,正是人與自然在相互依存所展現蒼茫古樸、粗獷渾厚、大氣豪邁的風格,顯示了北大荒人豪放、熱情、率真的性格特征,外部形態與內在心靈相統一的大氣美,體現主體精神的堅守和心靈自由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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