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遇吉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園牛英俊
- 2546字
- 2025-06-06 23:56:36
山西,代州總兵府。
夜雪無聲,燭火搖曳。
周遇吉盯著案上的密信,指節(jié)發(fā)白。信箋上的太子印璽朱紅刺目,旁邊那方私印更讓他呼吸凝滯由檢二字,分明是崇禎的私章。
“總鎮(zhèn)!”
親兵在門外低喚,語氣里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
“平陽急報!”
周遇吉猛地閉眼。三日前,李自成前鋒已破河津,平陽知府的求援信猶在眼前。如今這封密旨卻要他佯守寧武,實則棄城北上涿州!圣旨為何不走通政司?為何由錦衣衛(wèi)星夜密送?
周遇吉看向身邊的親兵,壓低聲音問道:
“監(jiān)軍那邊可有動靜?”
親兵搖頭:
“杜監(jiān)軍和方御史都已歇下,今夜當值的都是咱們的人。”
周遇吉微微頷首,他嗓音沙啞道:
“進來。”
親兵推門而入,鎧甲上還帶著未化的雪:
“探馬回報,賊軍主力距平陽不足百里,沿途裹挾流民,號稱百萬...”
周遇吉冷笑。百萬?能戰(zhàn)之兵不過十萬!但那些流民,才是真正的殺器!讓守城之人投鼠忌器。
他猛地拍案,燭火狂跳。
“召集諸將!議事廳!”
不多時副總兵王承烈、參將熊通、游擊將軍趙鐵衣、司馬云、守備張磐石等人在總兵府議事廳內(nèi)肅立。
周遇吉將密信擲于案上:
“都看看。”
眾將傳閱,廳內(nèi)只聞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太子印信、陛下私章、“圣意”、“南幸”...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王承烈首先出聲,他疑惑道:
“總鎮(zhèn),這密信...為何不走通政司?寧武若棄,太原門戶洞開,百姓何辜?”
周遇吉面露不忍,還是開口道:
“寧武百姓...本鎮(zhèn)會留三日時間讓青壯撤離。”
司馬云因是勇衛(wèi)營出身,性情火爆,且忠于皇家。他踏前一步,眼角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王副鎮(zhèn)!印信在此,還有今上的私章!太子殿下和今上必有深謀!我們這幾千人死守寧武,不過是徒填溝壑!去涿州護駕,才是上策!”
熊通抱拳沉聲道:
“總鎮(zhèn),卑職斗膽...此信筆跡,非今上手書。且圣意,含糊其辭。恐怕...”
周遇吉目光一凜:
“恐怕什么?”
熊通深吸一口氣:
“恐怕是矯詔。”
廳內(nèi)瞬間死寂。
周遇吉緩緩點頭:
“不錯。但能同時動用太子印信和今上私章,偽造如此密旨的...在京城,除了東宮那位,還有誰能做到?”
趙鐵衣震驚道:
“太子...矯詔?!”
周遇吉指著密信上護圣駕南幸的字句,聲音低沉:
“殿下這是在行險!他假傳圣意,調(diào)我等脫離死地,疾趨涿州,只為搶在闖賊合圍京師前,逼出一條生路!”
議事廳內(nèi)再次一靜。
廳內(nèi)沉默良久,周遇吉忽然抬頭,目光如炬:
“但若不發(fā)一兵一卒就棄城而走,豈非坐實了我等畏敵如虎?日后朝廷追責,太子殿下矯詔之事必然敗露!到那時,殿下危矣,我等亦難逃一死!”
他猛地起身,手指重重按在地圖上寧武關(guān)的位置:
“傳令!全軍即刻開拔,進駐寧武!李自成若來,我等便與他打一場!但記住...此戰(zhàn)不為死守,只為敗退!”
司馬云愕然:
“總鎮(zhèn)的意思是...?”
周遇吉冷笑:
“佯敗!讓李自成以為我等力戰(zhàn)不敵,被迫撤走!如此,既能保全主力,又能掩人耳目,不使太子殿下陷入險境!”
王承烈皺眉:
“可若真打起來,傷亡...”
周遇吉目光一寒:
“此戰(zhàn),許敗,不許勝!若敗,亦需挫敵鋒芒!要讓李自成覺得,是他打垮了我們,而不是我們拱手讓城!”
他環(huán)視眾將,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
“此計若成,我等既能保全精銳,又能給朝廷一個交代,不是我們棄城,而是力戰(zhàn)不敵!太子殿下矯詔之事,亦能遮掩過去!”
熊通面露懼色道:
“總鎮(zhèn)!既是必敗之戰(zhàn),何必徒增傷亡?不如...”
周遇吉猛地打斷,目光如刀:
“不如什么?降了李闖?!”
熊通低頭:
“卑職...是為兄弟們的身家性命著想...”
“住口!”
周遇吉暴喝,手按刀柄,殺氣凜然。
他環(huán)視眾人,目光尤其掃過勇衛(wèi)營出身的熊通、司馬云、趙鐵衣,聲音沉痛:
“熊通!司馬云!趙鐵衣!你們?nèi)私允怯滦l(wèi)營的老人!自勇衛(wèi)營成立以來,今上對我等勇衛(wèi)營如何?信任有加,恩賞不斷!這份恩義,你們心里都清楚!”
他猛地抽刀半寸,寒光映雪:
“今日這話,本鎮(zhèn)只許你說一次!再有下次...立斬不赦!”
熊通臉色煞白,再不敢言。
周遇吉緩緩收刀,疲憊卻決然:
“傳令全軍!即刻拔營,進駐寧武!此戰(zhàn),只許敗,不許勝!但敗,也要讓李自成付出血的代價!”
他抓起密信,塞入懷中,聲音低沉:
“此去寧武,我等不是逃兵,而是...為太子殿下,為大明江山,爭那一線生機!”
燭火在他堅毅的臉上跳動,映照著一個末路將軍,明知前路是深淵,卻為忠義決然踏入的身影。
周遇吉看向廳內(nèi)眾人,聲音壓低:
“然...此事須瞞過監(jiān)軍。杜太監(jiān)貪生怕死,方御史迂腐固執(zhí),若讓他們知道太子密令,必會立即上奏朝廷。”
熊通面露難色:
“可監(jiān)軍每日都要查驗軍務(wù)...”
“就說我們要增援平陽。”
周遇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杜太監(jiān)最怕死,聽聞要出城作戰(zhàn),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至于方御史...王副鎮(zhèn),你帶幾個機靈的兄弟,就說請他協(xié)助安撫城中士紳。”
王承烈會意:
“屬下明白,定會拖住方御史。”
周遇吉又轉(zhuǎn)向趙鐵衣:
“你負責糧草調(diào)動,就說要為增援做準備。記住,所有文書都要做兩套,一套給監(jiān)軍看,一套按實際執(zhí)行。”
“末將明白。”
趙鐵衣鄭重抱拳。
周遇吉最后看向司馬云:
“你親自挑選三百精兵,今夜就秘密出發(fā),先行趕往涿州探查路線。記住,要扮作商隊,絕不可泄露身份。”
“得令!”
司馬云沉聲應道。
……
正月二十,紫禁城潛邸。
朱慈烺盯著手中的密報,手指發(fā)涼。
窗外雪已停,但寒意卻順著窗縫滲入,燭火搖曳,映得他眉宇間陰晴不定。
“周遇吉進駐寧武,加固城防?”
他低聲重復著密報上的字句,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不是該佯守后撤嗎?”
李守忠侍立一旁,躬身道:
“小爺,探子說周總兵在寧武關(guān)增派了哨騎,還命人加筑了甕城...”
朱慈烺猛地攥緊密報,紙張在他掌心皺成一團。
周遇吉要干什么?
他下的密令明明是,要周遇吉撤兵寧武,待李自成靠近,再疾趨涿州拿了糧草去通州接應南遷!可如今,周遇吉竟擺出一副要死守的架勢?
難道周遇吉還是要走歷史老路嗎?
“駱養(yǎng)性呢?”
朱慈烺冷聲問道。
“回小爺,駱指揮使剛遞了密奏,說朝中言戰(zhàn)之臣近日頻頻求見皇爺,連李中允的南遷奏疏都被壓下了...”
朱慈烺冷笑一聲。
果然,歷史仍在頑固地沿著原本的軌跡滑行,崇禎優(yōu)柔寡斷,朝臣爭吵不休。
他倏地起身,案上燭火劇烈晃動,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張同敞那邊呢?”
李守忠咽了咽唾沫:
“探子來報,唐把總與張侍郎已至開封附近,若急行軍十五日便可到達通州,不過他們沿途要防范賊兵,行軍遲緩。恐尚需二十日至月余才能到通州。”
朱慈烺微微頜首,張同敞那邊也是上元那日他讓駱養(yǎng)性派出緹騎探聽,三日前才接洽上。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