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初春。
新年伊始,氣溫也逐漸回暖。
雖然比之往年仍然有些涼意,但好在漫天的風雪總算是停了。
只是和其他人過完了新年,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不同,孫若微那妖婦終究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雖說朱祁鈺可沒下令將她處死,而是先行押解在詔獄之中。
但那老妖婆被關進詔獄之后,一到了晚上就像是瘋了一般,嚷嚷著什么先帝來找她了,先帝要殺她了。
最后更是發展到說什么太祖,成祖,仁宗和先帝一起來索她的命來了。
對于這種說法,詔獄里的牢頭只當是這娘們又在耍什么花樣,自然不予理會。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僅僅幾日的功夫,這老瘋婆子居然真就被活活嚇死在了詔獄里頭。
她披頭散發,眼睛瞪的巨大,仿佛是真叫她瞧見了什么常人瞧不見的東西一般,死狀極其駭人。
負責看管的牢頭本以為自己這下可是惹了大禍,但沒想到的是,上頭不僅沒怪罪,反倒賞了些銀錢,只是叫當做什么都沒瞧見,別對外胡說,僅此而已。
另一邊,收拾完太后黨羽的朱祁鈺,也是難得的迎來了一陣清閑的日子。
這段時間以來,他每日處理完朝政之后,不是回去陪陪老娘,就是逗逗汪琴那傻媳婦。
這妮子說起來也確實有趣,整天跟在朱祁鈺后頭,像個小跟屁蟲一般,但朱祁鈺只要一瞧她,她立馬就撇過腦袋,裝作沒瞧見他一樣。
“你就沒什么想跟我說的嘛?”
望著汪琴那傻乎乎,一臉嬌憨的樣子,朱祁鈺不禁打趣道。
“沒...沒有,我剛好路過,母后叫我把這碗遼參給你送來。”
見朱祁鈺突然開口,汪琴這妮子沒來由的突然雙頰一紅。
她低著腦袋,連忙搖了搖頭,不過前言不搭后語的話是直接讓朱祁鈺沒能繃著笑出了聲。
“哈哈,沒有也好,不過我倒有幾句話要囑托你一下。”
“過些日子,我要出趟遠門,你這個當媳婦的,可得把我老娘照顧好哦。”
朱祁鈺哈哈一笑,說話也不再像朝堂之上的那個天子,仿佛就是個普通的百姓,在即將遠行之際囑托妻子一般。
這種極具反差的平淡,反倒讓汪琴心頭一暖。
“你...你要去哪里啊?”
汪琴怯生生的問道。
“去漠北。”
“見一些故人,處理一些舊事。”
朱祁鈺說著,伸出手接過汪琴捧在懷中的那碗自己老娘自己熬煮的遼參,打開碗蓋,一股濃香撲面而來。
自打知道了太后命人對朱祁鈺下毒之后,這位吳賢妃可是徹底的坐不住了。
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她倒也不嫌累,每天親自負責起了朱祁鈺的一日三餐。
從食材到制作,全程親自把關,根本不讓外人插手。
好在汪琴這小妮子乖巧懂事,每天都去給她幫忙打打下手,不至于讓她太過辛苦。
“又要打仗了嘛?”
汪琴聞言面色中閃過一絲焦慮。
若是說從前的她,和眼前這個少年的婚姻,不過是無法抗拒的安排,二人也只是相敬如賓而已,但眼下這段關系,悄然在發生著一絲奇妙的變化。
汪琴并不了解眼前之人到底是怎么看待她,但在她的心里,卻早已經對這個人有了牽掛。
“是啊,順利的話半年左右,不順利的話,就不好說了。”
朱祁鈺拿起湯匙,湊近嘴邊,吹了吹待涼了些之后將碗中之物送進了口中。
好吃,繼承了這副身軀全部記憶的他,對這種味道并不陌生。
那便是從前,從他還在宮外寄人籬下之時,就一直記著的味道。
“那...那不能不去嘛?”
“我聽說漠北的人兇殘無比...”
汪琴的聲音中夾帶著些許擔憂,漠北那個地方,可不是兒戲。
“不能。”
朱祁鈺搖了搖頭。
“為什么?”
汪琴有些不解。
“因為我不去,他們也會來,與其讓他們的鐵蹄糟踐我們大明,不如攻守易型,這次換我們過去。”
吃了個半飽的朱祁鈺,將那碗遼參放在了一邊,他伸過手,滿眼寵溺的摸了摸汪琴的小腦袋。
若是拋開身份不談,放眼整個大明,像他們這般的夫妻不計其數。
普通人日子就算清貧,也是有那一份安穩的幸福。
可瓦剌人來了呢?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多少女子送自己丈夫出征,一別就是永遠呢?
既然和瓦剌的矛盾永遠不可能調停,既然只要大明式微,瓦剌之人就必然來襲。
既然避無可避,那何不主動出擊,將這問題徹底的解決掉呢?
自當日京師被圍,大明告急之后,明軍的將士們就再沒了一日的攜帶。
他命于謙,孫鏜等人帶領著三千營,五軍營以及神機營日夜操練,為的不僅僅是防守,而是要主動出擊,永遠的解決了漠北的禍患。
跟汪琴交代完了家事之后,朱祁鈺再次回到了養心殿之中,并將幾名心腹一一召來。
“瓦剌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朱祁鈺眼神中方才那抹溫情不再,提及瓦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狠辣之色。
“太后的消息宮里封鎖的很嚴實,別說瓦剌,就是宮外也一概不知。”
“臣遵照陛下吩咐,命人模仿太后筆跡,一直與瓦剌人周旋,約定好等到開春,草原雪融化之時,于兩方互市之處碰面。”
于謙聞言開口答道。
廢黜太后,以及太后身死之事,消息皆被嚴加封鎖,瓦剌人自然不得而知。
甚至這會兒在也先看來,此時的朱祁鈺,應該已經是命懸一線的狀態才對。
“孫將軍,你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朱祁鈺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孫鏜說道。
“放心吧陛下,咱們大明的將士那也不是吃素的!”
“這半年以來,咱天天針對瓦剌騎兵的特點訓練,末將和將士們早就等著陛下一聲令下,找那瓦剌人去報仇雪恨呢!”
孫鏜拍了拍胸脯,一臉堅定的答道。
“很好,現如今漠北草原上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路也能走了。”
“咱們也是時候,該和那瓦剌之人,算算總賬了!”
朱祁鈺一聲冷笑,這一天,他可是期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