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是多余累贅
- 危險犬類飼養法則
- 荔汁魚
- 2018字
- 2025-03-30 15:49:25
在江霧的話說完前,溫眠就拿出一個蘋果。
“美容養顏。”
事實證明,這個調侃一點也不好笑。
江霧眼眶紅紅,淚珠在里面打轉。
溫眠手一頓,抽了張干凈的紙巾為他擦眼角:“我真的不餓,全當減肥了。”
江眠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你這么瘦,明明……”
明明今天半路上都差點暈倒,扶著樹好久才緩過來。
溫眠無言以對,只能安撫他:“晚上吃不吃都沒關系啦。明天早上我煮面吃,好不好?”
見江霧不語,溫眠低笑一聲:“還說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十五歲的江霧大概因為營養不良,身子瘦得摸到的都是骨頭偏多。
溫眠的手掌無意蹭過他后腰,江霧下意識一顫,像被烙鐵燙到般彈開。
“……對不起。”
他聲音發澀,死死拽住衣角遮住那一小塊皮膚。
溫眠只來得及瞥見一道模糊的數字。
她忽然想起來便利店店員看向江霧驚恐的眼神,有什么關聯嗎?
未等多想,少年就怯弱開口。
“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江霧逃也似的離開。
他端著缺了口的瓷杯,走到灶臺旁邊添水。
熱水下肚,溫眠覺得暖暖的。
她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江霧不會是壞人。
兩個人相顧無言,這件事也就翻了篇。
臨睡前,溫眠手機振動,是陌生來電。
她一向不喜歡接這種騷擾電話,直接掛斷。
「你以為換了號碼,就和我們斷絕關系了嗎?」
這次,是短信。
溫眠盯著屏幕上的字,呼吸一滯。
江霧正背對著她整理床鋪,瘦削的肩胛骨勉強撐起那件發白的T恤。
——把襯衫換下來后,只有這件能穿了。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頭來,目光落在她亮著的手機屏幕:“怎么了?”
“沒什么,垃圾短信。”溫眠迅速鎖屏,朝他笑了笑:“早點休息吧。”
江霧點點頭,卻站在原地沒動。
溫眠知道他在等什么。
自從他在這里住下來,到了睡前,總會怯怯地和她說一聲晚安。
“晚安,江霧。”她先開口。
少年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晚安,眠眠。”
半夜,溫眠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她睜開眼,發現江霧的床鋪空著。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刻意放輕了動作。
溫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見江霧站在灶臺前,手中折射著冷光。
——是把水果刀!
她的心猛地一沉,快步朝他走了過去。
“江霧?”
少年渾身一顫,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臉色蒼白,囁嚅道:“我……我只是想切個蘋果。”
溫眠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里確實滾著一顆蘋果,已經被削得坑坑洼洼。
她松了口氣,彎腰撿起刀:“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想吃蘋果?”
江霧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晚上只吃了一個……我怕你餓。”
溫眠拉著他的手,回到了沙發處。
這里太過狹小,到時候給他淘一張折疊床吧。
她如是想著,把蘋果清洗干凈切成塊。
“好了,我們一起吃光它。”
溫眠一笑,江霧就忍不住跟著彎起眉眼。
房間太過狹小,二人之間隔了一張破布。
那還是之前幾塊錢淘來的清倉床單,現在起到了“墻”的作用。
江霧乖乖躺在那張硬沙發上,蜷著身子。
雖然他發育不良,但也有一米七。
屬實是有些委屈。
溫眠算著自己的余額,打算過幾天給他買張折疊床。
那種鐵桿子做的,百元左右就能買到。
如果去二手市場看看,或許會更便宜。
蘋果這種東西,其實越吃越覺得餓。
溫眠蓋了張毛毯,在肚子咕咕作響中陷入了夢魘。
盛夏的蟬鳴聲貫穿了她的腦神經,讓她感到焦躁不安。
村口的大媽喋喋不休,唾沫星子能把飛來的蚊子淹死。她們似乎以此為豪,對路過的人點評一二。
“丫頭你都十七啦,我和你這個年紀都生二胎了。姨家有個親戚,三十多做生意的,要不要見見啊?”
溫眠正值高三,學業繁重,鄰居家的大娘卻和她開這種玩笑,讓她不由得嗔怪起來。
“還請您不要再和我提這種事,我還要繼續讀書。”
至于那種挺著啤酒肚只會把女人分成風騷還是單純的男人,和他說話都是污染人的耳朵。
讀書這條路都是靠她自己爭取的。
為了不待在這個愚昧無知小村莊,溫眠總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
在她眼里,沒有什么周末休息日。
能去學校的日子令她開心。
別人對進學校的評價宛若監獄,她卻像脫籠的鳥兒一樣歡快起來。
“穿那么好看做什么?你弟弟穿了嗎?”
大人又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校服上。
鎮子上的高中,不是很大,所以物價也不貴。
春夏冬三套校服,一共也才兩百塊。
當然質量也堪憂,夏天的衣服總是很透。
惡劣的男生總會以此調侃女孩們的內衣,樂此不疲。
而冬天的校服不知道里面塞的什么,反正比她自己的衣服暖和許多。
溫眠不愿理會她們,留下一句:“反正你們這輩子都穿不到。”
那時候的她,竟然還算得上有幾分牙尖嘴利。
溫眠覺得這條路走不到頭,平時兩三分鐘的路程,她越走越迷茫。
“一個女孩子讀什么書嘛!隨隨便便找個男人都有小幾萬的嫁妝!”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門口,隔著院墻都聽見了埋怨聲:“幺兒都五歲了,讀幼兒園不花錢嗎?種地能有幾個錢,女兒就是要扶持家里啊!”
這嗓門很大,震得她那小弟弟都不敢說話。
拘謹地站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像鴕鳥一樣埋進地里。
她裝作沒聽見,走了進去。
那張金燦燦的獎狀在她爹面前晃了一下,沒等到閉嘴,反而是撕拉一聲。
“已經讓你念書了,生活費就自己想辦法吧!”
那張她引以為榮的“嘉獎”,被撕得粉碎。
在學校里被老師掛在嘴邊夸的女孩,回到家只是個多余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