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魚市彌漫著海腥味和潮濕的晨霧。許知意裹緊外套，跟在程野身后穿過擁擠的攤位。魚販們的吆喝聲、冰塊碰撞聲、卡車引擎聲交織在一起，形成獨特的城市晨曲。

“這邊。“程野回頭，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以免被人群沖散。

他的掌心溫暖干燥，與周圍濕冷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許知意任由他牽著，穿過一條堆滿泡沫箱的小巷，來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看那兒。“程野指向一個正在整理漁網的老人。

老人滿臉皺紋，雙手粗糙卻靈活，漁網在他指間如流水般展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邊工作邊哼的小調——沒有歌詞，只有悠揚的旋律，像海浪般起伏。

“這是...“許知意輕聲問。

“《歸漁謠》，本地漁民代代相傳的曲子。“程野的眼睛在晨光中閃閃發亮，“我媽媽曾經記錄過這個旋律。“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錄音筆，悄悄按下錄制鍵。許知意注意到他專注時的樣子——微微皺起的眉頭，抿緊的嘴唇，還有那雙仿佛能捕捉一切細節的眼睛。

這是他們這周第三次凌晨出門“采風“了。自從許知意得知程野想參加音樂比賽卻不敢告訴父親后，她便主動提出幫他收集創作素材。

“你父親真的會反對你參賽嗎？“回程路上，許知意忍不住問。

程野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在他眼里，音樂是'不務正業'。“

“但你媽媽是音樂老師...“

“正因如此。“程野的聲音變得生硬，“他覺得音樂奪走了她。“

許知意想問更多，但程野明顯關閉了話題。他們沉默地走在逐漸蘇醒的街道上，各自沉浸在思緒中。

“其實...“程野突然開口，“我填了報名表。“

許知意驚訝地看向他：“什么時候？“

“前天。林老師幫我打印的。“程野踢了一顆小石子，“但我還沒決定是否真的參加。“

“初賽是什么時候？“

“下個月十五號。“程野頓了頓，“正好是我媽的忌日。“

許知意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攥緊了。她突然明白了程野的矛盾——這不僅是關于音樂，更是對母親的紀念與對父親的反抗。

“我幫你。“她停下腳步，直視程野的眼睛，“整理參賽材料，準備曲目，什么都行。“

程野愣住了，晨光為他的睫毛鍍上一層金邊：“為什么？“

“因為...“許知意斟酌著詞句，“因為你的音樂值得被聽見。“

程野長久地注視著她，仿佛要看穿她話語背后的真意。許知意感到臉頰發燙，但堅持不避開視線。

“好。“最終程野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你得繼續當我的'采風伙伴'。“程野指向遠處已經亮起燈的早餐店，“比如現在，我們需要補充能量。“

熱騰騰的豆漿和剛出鍋的油條成了他們秘密計劃的見證。許知意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開始羅列需要準備的事項。

“原創歌曲你已經有幾首了，還需要什么？“她咬著筆帽問。

程野想了想：“需要重新編曲，現在的版本太粗糙了。還有...“他猶豫了一下，“我需要一個聽眾，誠實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