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村口

殘月被云啃得坑坑洼洼，風卷著紙錢往人脖領里鉆。尸王村口的老槐樹上掛滿破布條。風一吹，布條里裹著的銅鈴“叮鈴”亂響。王富貴打著手電照向村碑，碑文被苔蘚糊得看不清，就剩“尸王”倆字泛著血似的紅漆。

“這他娘比俺老家亂葬崗還瘆人。”王富貴縮了縮脖子，安全帽上的探照燈掃過滿地紙錢。他褲腰上別著把洛陽鏟。是從姜九黎包里順的，說是防身用。

林三笑舉著自拍桿的手直哆嗦，鏡頭對準路邊歪斜的墓碑：“老鐵們，這就是傳說中的……”。

“別動！”姜九黎突然按住他肩膀。她耳朵貼著斑駁的磚墻，眉心皺成川字：“有嗩吶聲。”

手電光晃過前方岔路口，一頂紙轎子正晃晃悠悠飄過來，轎簾上的字滴著黑水。

“別喘氣！”姜九黎壓低聲音，拽著兩人貼墻根蹲下。她指尖戳了戳轎簾縫隙，林三笑順著望去，渾身的血都涼了，只見轎里坐著個穿紅嫁衣的女人，蓋頭下露出半截青灰色的下巴，腳腕上纏著褪色的麻繩，十個腳指甲足有三寸長。

林三笑手機差點摔地上。彈幕池突然瘋漲：

“吳老瞎本瞎”：紅繩配冥婚，活人莫沾身！

“工地搬磚”：主播快跑！這特效太費紙人了！

轎頂突然“咯吱“響了一聲，穿壽衣的老太婆蹲在轎頂上，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盯著鏡頭。

王富貴突然“嗷”一嗓子：“媽呀，有紙人在摳老子屁股！”

林三笑轉頭就看見這憨貨掄起洛陽鏟，紙人腦袋“咔嚓”飛出去，脖腔里噴出的黑水濺到王富貴褲腿上，“滋啦“冒起白煙。姜九黎臉色驟變：“跑！是尸油！”

嗩吶聲陡然拔高，剩下七個紙人齊刷刷扭頭，紙糊的眼珠子“咕嚕“轉過來。林三笑拽著王富貴往村尾狂奔，聽見背后傳來指甲刮棺材板的聲響，姜九黎邊跑邊扯開背包，揚手撒出把糯米，“往左，去義莊！門上有鎮尸銅錢！”

月光突然被云吞了。

第一滴雨砸在林三笑臉上，冰涼，帶股腐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