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中,燭火搖曳。
老夫人沈太君坐在主位,沈府上下的權貴與仆婦環繞兩側,氣氛壓抑得像是一口隨時炸裂的鍋。
一封“遺書”,將一個原本該被悄無聲息處理掉的婢女,再次推到了風口浪尖。
“小曦子。”沈太君緩緩開口,手指輕輕摩挲著玉環,“你說,婉清為何會托你保留遺言?”
林若曦跪在堂下,眼神清澈沉靜。
“回太君的話,二小姐生前知府中形勢復雜,早覺有人對她心懷不軌。奴婢雖卑微,卻曾親眼聽聞她與杜姨娘、沈三小姐深夜爭執……她說,若真有一日她不幸隕落,府中唯有奴婢最不被人關注,或能護她最后一線聲名清白。”
“放肆!”杜姨娘猛地站起,面色驚怒交加,“一個奴婢也敢妄言主母?”
沈三小姐沈清遙亦冷笑:“真是笑話,二姐怎會將身后事托付一個下等婢子?若你沒有鬼胎,為何二姐身死,你卻活著?”
林若曦緩緩抬頭,看著那兩個口口聲聲喊她“放肆”的人,眸中多了一絲似笑非笑的鋒芒。
“因為她信我,比信你們更值得。”
一時間,滿堂皆驚。
老夫人臉色陰沉不定,半晌沒有說話。沈家眾人雖然嘴上不愿承認,但那封遺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筆跡也確是沈婉清生前所用。
此時,不遠處的顧南珩悄然立于堂外,目光掃過堂中眾人,落在林若曦的身上。他嘴角微微一動,似乎在傳遞某種鼓勵的訊號。
蕭宴也站了出來,他雖不喜歡卷入內宅紛爭,但今日事關沈家女的清白,他必須表態。
“祖母,若這遺書為真,小曦子的話便值得深查。沈家若連一個死去的女兒都無法還其清白,如何面對天下人?”
這番話說得不輕不重,卻字字沉重,令沈太君不得不權衡。
堂中一時間寂靜無聲。
就在此時,一名下人慌張跑進來跪倒在地:“啟稟太君!三小姐房中藏有殘藥,正是與二小姐自盡所用藥物相似!”
杜姨娘臉色大變:“這……這不可能!”
沈清遙則失控般地沖過去怒斥:“你胡說什么?你是被她收買了吧!她不過是個賤婢,她怎么可能指使你栽贓我們?”
沈太君臉色鐵青,一掌拍案:“夠了!還嫌沈府不夠丟人?”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林若曦:“小曦子,你暫居偏院,若有欺凌,可隨時告于老身。至于二小姐之死,老身會徹查到底。”
這話一出,滿堂嘩然。
一個奴婢,居然得了老夫人親口許諾,還被賜下“可隨時上告”的資格,這等于……變相封了一個暗中監察者。
林若曦低頭行禮,聲音清越:“多謝太君成全,奴婢定不負所托。”
她知道,今日這局,她贏了第一場。
——
【夜·沈府偏院】
林若曦被安排進了一處清冷卻整潔的小院落。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藏刀鋒。她一邊敷藥,一邊從顧南珩帶來的消息中,拼接線索。
沈家,不止是家族內斗那么簡單。
沈婉清之死,也許牽連到朝中勢力。顧南珩提及,當朝右相之子曾暗訪沈府,而婉清曾與那人有過書信往來。
而就在這夜深人靜時,一封密信從窗欞滑入她掌中。
信紙熟悉,是沈婉清的筆跡——但落款時間,竟是她“自盡”前一天。
字跡潦草,卻清晰:
“若我死,不是自愿。曦子,我信你。請查沈三,查杜姨娘,查……那夜入我房者。”
林若曦眼神沉了下去。
她緩緩合上信,窗外月色如霜,沈府的高墻影子橫亙在院落中,仿佛一座沉默的牢籠。
可她林若曦,向來擅長從牢籠中,打開一扇屬于自己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