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氣味在空調出風口潰散，蘇晚望著托盤里泛黃的銀杏葉標本，金屬鑷尖懸在玻璃片上遲遲未落。這是今早隨換藥器械送來的“禮物“，葉脈間壓著張燙金便簽：【你比小時候穩多了】

“蘇醫生？“護士長叩響處置室的門，“院長請您去貴賓接待室。“

電梯鏡面映出她匆忙系好的馬尾，碎發間晃動著珍珠發卡——那是上周陸臨川復診時“不小心“落在診室的。感應門開啟的剎那，蘇晚聽見瓷器碎裂的脆響。

“我絕不允許我兒子娶個普通醫生！“雕花玻璃門內傳來壓抑的女聲，“當年要不是你故意讓臨川受傷......“

蘇晚的指節僵在門把上，透過縫隙看見陸臨川側臉浸在晨光里。他慢條斯理地轉動銀鐲，將青瓷茶杯的碎片攏進掌心：“母親記錯了，十年前是您派司機鎖了老宅的門。“

血珠順著掌紋滴在會議桌上，蘇晚突然看清他腕間新增的傷痕。記憶如倒帶的膠片，十五歲生日那天，她也是這樣攥著碎瓷片，在空蕩蕩的老宅門前等到星辰墜落。

“蘇醫生來得正好。“陸臨川突然抬眸，染血的手指勾起她白大褂口袋露出的銀杏標本，“能幫我處理傷口嗎？“

消毒棉球觸及掌心的瞬間，蘇晚嗅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香。這味道與急診室那夜的雪松氣息糾纏，像童年夏夜他們趴在院墻上偷摘的星子。

“為什么要修復銀鐲？“話出口的瞬間她就后悔了。鑷子夾起玻璃碎屑的動作稍頓，陸臨川忽然用受傷的手覆住她手背，溫熱的血滲進紗布紋路。

院長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時，蘇晚感覺耳垂擦過微涼的唇：“因為有人哭濕了三本練習冊。“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施工隊發來緊急通知：【蘇小姐，您委托保護的老銀杏樹正在被砍伐！】配圖里，戴藍頭盔的工人舉著電鋸，樹根處露出半截生銹的鐵盒——正是他們十二年前埋下的“時光膠囊“。

暴雨傾盆而至。蘇晚沖進老巷時，銀杏樹冠已在雷聲中傾斜。她跪在泥水里扒開碎木，指甲縫里嵌滿潮濕的年輪。忽然有溫熱身軀從背后籠罩下來，陸臨川染血的手掌撐在她身側，昂貴的西裝沾滿木屑。

“別看。“他顫抖的呼吸里帶著鐵銹味，掌心蓋住她眼睛。指縫間漏進的畫面里，鐵盒中泛黃的信紙被雨水泡脹，稚嫩的筆跡清晰可辨：【等小川哥哥回來，我要做最美的新娘】

驚雷劈開云層時，蘇晚摸到他后背黏濕一片。翻卷的西裝布料下，新增的傷口橫貫舊疤痕，仿佛在蒼白的皮膚上畫了道未完成的橋。

“董事長派人跟蹤您。“助理舉著黑傘欲言又止。陸臨川將蘇晚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垂眸舔去她腕間血漬：“讓他們看。“